卷首语
《吴史?食货志》载：34; 盐政赋税，国之根本，上关国库盈虚，下系黎民饥饱。34; 德佑十年秋，谢渊巡按河东，见盐场灶户佝偻运盐，税吏账簿数字诡谲。盐引记录与实际流通量相差悬殊，税粮册中虚报数字层层嵌套。当他翻开《盐法条例》《税粮则例》等典籍，泛黄纸页间透出的不仅是政务积弊，更是官商勾连、宗室染指的庞大利益网络。这场围绕赋税盐政的博弈，终将以律法为刃，剖开层层黑幕。
父耕原上田，子劚山下荒。
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仓。
德佑十年八月十五，辰初刻。谢渊踏入河东盐场，咸涩海风裹挟着泥沙扑面而来。他蹲身抓起一把官盐，指间漏下的颗粒混着灰褐色杂质：34;张巡检，34; 将盐粒置于《盐引质量标准》图示旁，34;永熙朝定例，上等海盐需 39; 色白如雪，杂质不过半钱 39;，34; 掌心摊开泥沙，34;此盐杂质超两成，34; 突然抽出《盐仓出入簿》，34;账面记录每日收盐二百石，34; 翻开玄夜卫暗访手记，34;实际产量仅百石，差额盐引去向何处？34;
张贵的下唇被咬得发白，袖中算盘珠子碰撞的节奏越来越乱，几乎要从袖口迸出：34;天公不作美，晒盐... 晒盐失收...34; 说话时气音不稳，后半句几乎消散在盐仓潮湿的空气里，双手无意识地来回搓着衣角，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想借此掩盖内心的慌乱。
34;天公能让秤杆短三寸？34; 谢渊靴尖踢开盐仓角落锈蚀的木秤，磨损的秤星下露出崭新凿痕。他举起玄夜卫查获的证物 —— 秤杆内侧刻着的暗记与晋王府库房标记完全吻合：34;每斤少秤三钱，34; 指尖划过《度量衡管理条例》批注，34;按永熙朝例，私改官秤者杖八十；参与盐引舞弊十引以上，34; 重重叩击《盐法条例》，34;当处绞刑！34;
盐仓木门轰然撞开，盐运使李正跨进门槛，官靴底红胶泥在青砖上拖出长痕。谢渊翻开《舆地志》河东土壤图谱：34;此土色赤而黏，34; 将样本推到对方面前，34;与晋王府庄园土质无二。34; 他把《盐税则例》拍在盐袋上，震落的盐粒簌簌作响：34;永熙定制每引三钱，你却按五钱征收。34; 算珠在指间飞转，34;河东百万丁口，每年多征两万两 ——34; 突然抽出密报，红笔圈住 34;晋王府修缮专用银34; 条目，34;这些银子，多少进了宗室私库？34;
未初刻，盐运使司衙门。谢渊将三本账册按年月顺序排开，狼毫蘸满朱砂：34;李大人，34; 笔尖点在《盐引流通簿》三月记录，34;账面三千引，课税却按两千引。34; 翻开王记商号账本，34;其实际购入四千引，34; 突然抖出几封密信，34;信中 39; 每引抽成五钱 39; 的笔迹，34; 与李正公文批红重叠比对，34;连顿笔弧度都分毫不差！34; 重重敲击《大吴律?户律》：34;官吏受财枉法，当处斩立决！34;
李正官帽翅剧烈震颤，后背汗渍晕开深色云团，唾沫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堂格外清晰，他的手指死死抠住桌沿，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半响才挤出几个字：34;此乃... 晋王殿下示意...34; 话语间满是威胁与侥幸交织的颤意，仿佛搬出晋王就能震慑眼前这位铁面御史，掩盖自己的累累罪行。
34;晋王能改萧武皇帝钦定的盐法？34; 谢渊翻开《大吴会典》洪武朝卷，指节划过泛黄条文：34;盐政舞弊者，抄家充军。34; 抖开玄夜卫查获的十年账册：34;你与七大盐商合谋，34; 逐项列举，34;短秤克扣、虚增产量、倒卖盐引，累计侵吞税银二十万两。34; 突然攥住对方右手，拇指按压其右手中指内侧：34;此处老茧形状，与长期握笔批红的施压痕迹完全吻合！34;
师爷踉跄着挤到堂前，浑浊的眼珠不安地转动，压低声音道：34;大人！镇刑司...34; 话音未落，便被谢渊厉声打断。
34;镇刑司的手能遮天？34; 谢渊猛地拍案，砚盖震落在地发出闷响，墨汁飞溅在《盐法条例》扉页。他一把攥住师爷不停发抖的手腕，将其按在条例条文之上：34;《大吴会典》神武二十七年例，34; 谢渊目光如炬，34;庆州盐案中，镇刑司插手干预，最终涉案官员皆被严惩。你可知，34; 他指尖划过师爷袖口露出的半截纹银，34;当年庆州师爷收受贿赂，隐瞒盐税亏空，被处以绞刑！如今你袖口的银票，可是分润所得？34; 谢渊的质问字字如刀，师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发软几乎瘫倒在地。
申时三刻，山西布政使司内气氛凝重。谢渊展开《税粮实征册》第十五卷，朱砂笔在平阳府记录上果断
第303章 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仓[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