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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空白页[2/2页]

罗刹国鬼故事 溜达的Chiv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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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地撞飞了几个挡路的纸人。纸片在车轮下瞬间碎裂、纷飞。卡车在州政府大楼正门前戛然刹住,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车门猛地打开。率先跳下车的,正是那位新专员,谢尔盖·安德烈耶维奇。他依旧穿着笔挺的灰色制服,脸上依旧是那种毫无内容的、程式化的微笑,仿佛眼前这末日般的景象不过是又一份需要处理的日常文件。他身后,跳下来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如同未上漆的木偶,动作精准而僵硬,迅速在卡车后厢展开一门门结构怪异、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武器——那并非寻常的枪炮,更像是某种巨大的……印刷滚筒?或是涂布机?粗大的金属管道连接着卡车后部巨大的储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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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们!保持镇定!”谢尔盖·安德烈耶维奇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起,音调毫无起伏,如同电子合成,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显得异常诡异。“这是上级派来支援我们的最新型‘净化稳定装置!针对的是一种罕见的、由纸张劣化引发的区域性精神污染幻觉!是阶级敌人破坏生产秩序的新手段!”他空洞的眼神扫过广场上那些无声悬浮的惨白纸人,仿佛它们只是舞台上的布景。“该装置能有效驱散有害的精神迷雾,恢复秩序!无关人员,请立刻返回室内!不要干扰净化行动!”
     瓦列里蜷缩在石柱的阴影里,浑身冰冷。精神污染?幻觉?他绝望地看着专员那张毫无波澜的“空白”笑脸,又看看那些包围着广场的、无数惨白的纸人。专员和他的士兵,他们本身就是这空白的一部分!是这吞噬一切的瘟疫的最高形态!他们是来“净化”的?不!他们是来将这场彻底的“空白”,用最暴力的方式,加盖在最后一点残存的真实之上!那所谓的“净化稳定装置”,喷出的绝不会是驱散幻觉的良药,而是……凝固这永恒空白的浆液!
     士兵们动作迅捷地架设好了那些怪异的武器。巨大的金属滚筒开始低沉地嗡鸣、旋转。粗大的喷管对准了广场上悬浮的纸人海洋,以及它们身后那栋孤零零的州政府大楼。谢尔盖·安德烈耶维奇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
     瓦列里最后的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猛地从石柱后蹿出,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朝着州政府大楼那扇沉重的、镶嵌着铜钉的橡木大门狂奔而去!身后,专员冰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起,如同丧钟:“目标出现精神失控!干扰净化!允许立即制止!”
     士兵们手中真正的枪械抬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锁定了那个在空旷广场上绝望奔跑的身影。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包围着广场的、那无边无际的惨白纸人海洋,仿佛受到了某种统一的意志召唤,瞬间沸腾了!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暴雪,又如同被激怒的白色蜂群,亿万纸片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那两辆卡车、那些士兵,尤其是站在最前方的谢尔盖·安德烈耶维奇,疯狂地席卷、扑压而去!它们不再是轻飘飘的纸片,而是汇聚成了一堵高速推进的、足以碾碎一切的白色巨墙!
     “开火!开火!”谢尔盖·安德烈耶维奇那万年不变的假面终于碎裂,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尖锐的惊惶和难以置信。
     士兵们手中的突击步枪喷吐出火舌,子弹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然而,子弹射入那层层叠叠、疯狂涌来的纸潮之中,如同泥牛入海。纸片被打得粉碎、洞穿,但更多的纸片瞬间填补上来。子弹的动能被无数柔软而坚韧的纸层吸收、分散、消解。那堵白色的巨墙只是微微迟滞了一下,速度甚至没有丝毫减慢!
     与此同时,那些架设好的“净化稳定装置”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滚筒高速旋转,粗大的喷管中,喷射出的并非火焰或药剂,而是粘稠的、散发着刺鼻化学气味的乳白色浆液!如同巨大的、污浊的油漆喷枪!
     但这恐怖的浆液喷流撞上汹涌而来的纸潮,效果却微乎其微!乳白色的浆液沾染在纸人身上,只是让它们变得更加粘稠、湿滑,动作稍显滞涩,却根本无法阻止它们前进分毫!反而,那些被浆液覆盖的纸人,在惨白的底色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的污浊,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白色巨浪瞬间吞没了卡车、吞没了士兵、吞没了那些怪异的武器。瓦列里在狂奔中惊恐地回头,看到士兵们被无数纸片包裹、缠绕,瞬间变成了一个个惨白的、蠕动的人形茧蛹,徒劳地挣扎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那两辆卡车如同被投入了强酸,在无数纸片的疯狂覆盖和摩擦下,坚硬的金属外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软化、塌陷,如同被风化侵蚀了千年的朽木!转瞬间,原地只剩下两堆被白色纸潮覆盖的、看不出原貌的怪异隆起物。
     谢尔盖·安德烈耶维奇,这位空白的最高代言人,站在白色浪潮的最前沿。无数纸片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疯狂地扑向他!他的身体被层层叠叠的惨白纸页包裹、覆盖、渗透!他挣扎着,那张万年不变的空白脸上第一次显露出真实的、扭曲的恐惧。他的嘴巴大张着,似乎想发出指令或惨叫,但涌入口鼻的纸片瞬间将一切声音堵死。他的制服在纸片的摩擦下迅速消解。他的皮肤、肌肉、骨骼……都在被疯狂涌入的纸片分解、替代!他就像一个正在被无数白蚁蛀空的木雕,又像一个被强行塞进纸浆模具里的人偶。短短几秒钟,原地只剩下一个轮廓依稀可辨的、由无数蠕动纸片构成的惨白人形。它僵立了片刻,然后,缓缓地、无声地,被卷入了身后更加庞大的白色洪流之中,彻底失去了个体存在的痕迹。
     瓦列里被这超越想象的恐怖景象震得魂飞魄散,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撞开了州政府大楼沉重的橡木大门,冲了进去,又用尽全身力气将门死死关上、反锁。背靠着冰冷的大门,他瘫软地滑坐到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门外,是纸张摩擦汇聚成的、如同海啸般的恐怖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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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楼内部一片死寂。华丽的枝形吊灯只点亮了一半,投下大片大片令人不安的阴影。宽阔的回廊空无一人,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恐惧驱使着他,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跑上宽阔的、铺着红地毯的中央楼梯,冲向顶楼——那里有整个下诺夫哥罗德最高、视野最好的房间,州长的办公室,或许也是唯一的避难所?
     通往顶层的楼梯间异常昏暗。他推开厚重的防火门,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灰尘和纸张腐败的霉味扑面而来。走廊尽头,那扇象征着权力巅峰的、镶嵌着铜质徽章的巨大橡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惨白的光。
     瓦列里放轻脚步,如同走向断头台。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州长办公室的景象,让他瞬间窒息。
     办公室宽敞得惊人,足以俯瞰小半个下诺夫哥罗德城。然而此刻,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和城市冰冷的轮廓被一种更加恐怖的景象所取代——无数惨白的纸人,如同最密集的蝗群,无声地悬浮在巨大的落地窗外!它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完全遮蔽了玻璃,只透进一片令人绝望的、毫无生气的惨白微光,将整个办公室内部映照得如同太平间的停尸房。
     办公室中央,那张比卡捷琳娜的办公桌还要巨大、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红木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人”。他穿着最高级别的深色制服,肩章上的徽记在惨白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但瓦列里的目光,却死死地锁定在了那“人”的头部。
     那里,没有脸。只有一片光滑、平整、毫无瑕疵的空白。
     那空白的“脸”缓缓抬起,正对着闯入的瓦列里。明明没有五官,瓦列里却感到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审视。一种彻底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攫住了他。州长……也被吞噬了。或者说,他早已是这空白的一部分,是这巨大谎言的心脏。
     “瓦列里·彼得罗维奇。”一个声音响起。那声音并非来自那张空白的脸,而是回荡在整个冰冷的办公室里,如同无数纸张在空旷的殿堂里摩擦共鸣,低沉、沙哑,带着非人的质感。“你……很特别。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你记录了不该记录的……虽然,你最终选择了服从。”那纸页摩擦般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赞许?
     办公桌后面那张空白的脸微微动了动。一只同样惨白、由无数细小纸片紧密粘合而成的手,缓缓抬起。它拿起桌面上唯一放着的一样东西——一本厚重的、封面没有任何标识的空白笔记本。那纸片构成的手,用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将笔记本轻轻推到了巨大的红木办公桌的边缘,正对着瓦列里。
     “但你的服从,还不够彻底。”那纸张摩擦的声音继续回荡,冰冷而毫无情感,“你的眼睛里……还有东西。那是不洁的杂质,是危险的记忆残留。它会破坏……‘纯洁性。”
     瓦列里的目光无法从那本空白的笔记本上移开。它像一块磁石,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他感到一种无法抗拒的意志在侵入他的脑海,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刷着他的意识。
     “拿起它。”那声音命令道,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你最后的报告。写下你所看到的……一切。包括那个被抹去的‘特别事件。包括卡捷琳娜·伊万诺夫娜的‘净化过程。包括……此刻。”
     瓦列里的身体背叛了他的意志。他的双腿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不受控制地向前挪动。他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前,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本空白的笔记本——冰冷、光滑,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力。封皮下,仿佛有微弱的搏动传来。桌上,一支笔尖锃亮的钢笔静静地躺着。
     “写……”纸张摩擦的声音如同催眠的魔咒,“写下来……让它归于纯洁的空白……你将获得……安宁……”
     瓦列里的手指握住了冰冷的钢笔。笔尖悬停在笔记本那惨白得刺眼的第一页上。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痉挛,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拒。窗外,是亿万无声悬浮的纸人,如同等待最终判决的苍白观众。门内,是那张象征着终极权力与终极恐怖的空白之脸,散发着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写,意味着将自己最后的意识、最后的记忆,主动献祭给这吞噬一切的空白。不写……等待他的,将是窗外那白色潮汐瞬间的吞噬,如同那些士兵、如同谢尔盖·安德烈耶维奇……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山,将他彻底冻结。反抗的意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他屈服了。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片刻的“安宁”。
     笔尖落下。黑色的墨水在惨白的纸页上艰难地洇开,如同垂死者的血迹。
     “我……瓦列里·彼得罗维奇……下诺夫哥罗德统计局三级统计员……于今日……目睹并亲身经历……一场……由统计空白引发的……超自然灾难……”
     他艰难地写着,每一个字都像在从自己的灵魂上剜肉。他写下了卡捷琳娜被空白报告册吞噬头颅的恐怖瞬间,写下了她那张只剩下空白的脸。他写下了走廊里自行组合的纸人,写下了广场上惨白的海洋吞噬士兵和卡车的景象。他写下了谢尔盖·安德烈耶维奇被纸潮分解同化的过程。他写下了窗外那亿万悬浮的、无声的纸人。他甚至……写下了那个被他们强行抹去的、关于伏尔加河下游集体农庄的“特别事件”……所有的细节,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罪孽……如同开闸的洪水,伴随着钢笔的沙沙声,疯狂地倾泻在那片空白的纸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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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越写越快,越写越疯狂。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滴落在纸页上,晕开一小团墨迹。他感到一种奇异的释放,仿佛将所有的毒液都排出了体外,尽管他知道,这毒液正注入一个更庞大、更恐怖的怪物体内。他写到了最后,写到了眼前这张空白的州长之脸……
     “州长办公室……最高权力……也已被空白吞噬……呈现……无面状态……”
     他写下了最后一个字。钢笔的沙沙声停止了。
     就在最后一个句点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他面前那本摊开的空白笔记本,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写满了密密麻麻黑色字迹的纸页,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那些黑色的墨迹,如同活过来的虫子,在纸面上疯狂地扭动、挣扎!它们正在……被纸页本身吞噬!字迹的边缘开始模糊、融化,如同滴落在吸水纸上的墨水,迅速地向内坍缩、变淡、消失!整页纸如同一个贪婪的、无形的胃袋,正在飞速地消化、抹除瓦列里刚刚书写上去的一切!
     瓦列里惊恐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他试图伸手去抓住那本笔记本,试图挽救那些正在消失的文字——那是他存在的唯一证明!是他灵魂的最后回响!
     然而,他的动作僵住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麻木感,如同冰冷的电流,从他的指尖——那只握着钢笔的手指——瞬间蔓延开来!迅速席卷了整个手掌、手腕、手臂……向着他的肩膀、脖颈、头颅汹涌而去!他惊恐地低下头,看向自己握着钢笔的右手。
     那只手……正在变得灰白。皮肤失去了血色和弹性,呈现出一种……纸张的质感!灰白从指尖开始,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只是方向相反),迅速向上蔓延。皮肤变得干燥、平滑,透出一种非人的光泽。指甲变成了薄薄的、类似塑料片的质地。那灰白的、纸张般的质感,正沿着他的手臂,无可阻挡地向全身扩散!
     “不!”瓦列里发出一声凄厉的、绝望的嘶吼。他猛地抬起头,想看向办公桌后那个无面的州长。但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着,转向了州长办公室墙壁上悬挂的那面巨大的、镀金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了他的脸。
     他的额头上,皮肤正迅速失去血色,变得如同办公室墙纸一般灰白、平滑。那灰白的区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蚕食着他的眉毛、他的眼睑……如同最精确的橡皮擦,正在抹去他面部的所有特征。
     瓦列里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了极限。镜子里的那张脸,正对着他,嘴角的位置,皮肤微微抽动、拉伸……最终,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僵硬的、毫无内容的弧度。
     一个与窗外亿万纸人,与办公桌后那张州长的空白之脸,一模一样的……微笑。
     钢笔从他彻底变成灰白、纸片般的手指间滑落,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窗外,亿万悬浮的纸人,如同得到了最终的信号,无声地、缓缓地,向着下方灯火零星的城市,沉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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