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的人,声音沉稳却带着命令的意味:“关县长已经醒了,情况稳定。大家守在这里也无济于事,都回去休息吧,都已经下半夜了。”
“胡市长说得对!”另一个人立刻附和,同时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离开。我认出这是县委书记匡铁英。
病房里紧绷的空气仿佛松动了一些。众人低声应和着,带着疲惫和如释重负的神情,开始悄声移动脚步,身影陆续消失在病房门口。刚才还拥挤嘈杂的空间,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病房的门轻轻合上,杂音被隔绝在外。此刻,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以及留下的四人:胡海洋、匡铁英、林蕈,还有我暂时分不清是彭晓敏还是彭晓惠的人。
胡海洋的目光落在那个年轻女子身上,语气温和却带着征询的意味:“小彭同志,今晚还能坚持吗?”
“能!”她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我留下陪他。”
话音未落,林蕈立刻接上,声音里透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小敏,你已经熬了整整一个通宵了,今晚还是我来吧。” 他准确地叫出了“小敏”,为我确认了她的身份——她是彭晓敏。
匡铁英的目光在我和彭晓敏之间快速扫过,捕捉到她眉宇间无法掩饰的焦虑和关切,仿佛瞬间对我和小敏的关系了然于心。他转向林蕈,劝解道:“林董,集团那边千头万绪,离不开你掌舵。小彭年轻,精力也足些,就让她再辛苦一晚吧。” 话语虽委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
林蕈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反驳。他的视线牢牢锁在我脸上,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关爱,嘴唇紧紧抿了一下,又松开,眼角微微泛红,最终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那动作里包含了太多未能出口的话。
胡海洋和匡铁英又低声安慰了我几句,便挥手道别。林蕈深深看了我一眼,也只能无奈地跟在他们身后,身影消失在门外。
关门声落下,世界仿佛瞬间被抽成了真空。冰冷的寂静笼罩下来,这间白得刺眼的病房里,只剩下了我和彭晓敏。
她缓缓坐回床边的椅子,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下一秒,她猛地伸出双手,紧紧捧起我放在被子外的左手,将它轻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贴在了自己温热的颊边。我甚至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拂过我的皮肤。紧接着,一股温热而湿润的触感,毫无预兆地落在我的手背上——不是一滴,而是接连不断,无声地蔓延开。
她哭了。没有号啕,只有压抑在喉咙深处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像受伤野兽的哀鸣,肩膀随着这低沉的节奏微微颤抖。她的眼泪,就这么安静地、汹涌地,流淌过我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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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三、至亲反目(九)[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