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匡铁英让佟亚洲深度参与此事,就是要把他绑在这件事上,消除可能的阻力。而自从佟亚洲从郑桐那里得知我和岳明远的关系后,就一直试图拉拢我。现在,不管是出于匡铁英的授意还是自己的判断,他都意识到这件事需要我的人脉来推动。
我看了一眼刘芸,劝慰道:“缘起缘灭,也是人生常态。既然你对他毫无交代这事儿放不下,正好我明天要去市里一趟。我约他见个面,探探他的口风,你看怎么样?”
刘芸眼睑低垂,点了点头。
林蕈在一旁说:“我觉得这主意不错。”
我接着对刘芸说:“芸姐,感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前两天我去老汤乡办事,路过温泉度假村工地时注意到,有一片区域紧挨着荒山。今年气象部门预报雨水偏多,容易引发次生灾害。我感觉你得打起精神,赶紧着手荒山的护坡加固工程。万一真发生山体滑坡,损失可就大了。”
到底是久经商海历练的人,我一番点拨,刘芸低落的情绪立刻烟消云散,眼神也专注起来,亮声道:“宏军,你说得对!这段护坡是老汤乡招商引资时拍胸脯承诺的工程。前两天我还专程去乡里追问进度,他们解释说是财政的水土保持资金卡壳没到位,施工队揭不开锅才停滞的。这事你得帮我问问底细。”
我眉头拧紧,当即拨通了陆玉婷的电话。电话那头反馈的信息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那笔工程款早就拨付了!可问题是,因为施工方和郑桐存在债务纠纷,这笔钱竟被郑桐半道截留扣押了。
我心头猛地一沉,语气骤然严厉:“陆局长,财政拨款有严格规范,必须直达施工方账户!今后再有这种违反程序、擅自改变付款路径的操作,绝对不允许!”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没有辩解——这算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可我心知肚明,郑桐玩儿的这套,不过是岳明远那帮人惯用的老把戏。在这盘根错节的关系网里,仅靠程序二字就想拨乱反正?谈何容易。
压下翻涌的无力感,我最后沉声叮嘱她:“立即行动,给我拉一份清单,全县范围内有多少水利工程,特别是关系到防汛救灾、人命关天的工程,像这样被人为卡住脖子,到现在还烂尾、甚至压根没动工的?明天早上我要看。”
听筒里陆玉婷“是是是”、“好好好”的应诺声还在响,我胸膛里那股火气却压不住,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林蕈斜倚在椅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轻飘飘地甩过来一句:“呦,现在官威见长啊,跟手下的发那么大火,至于吗?”
我一把将差点捏出汗的手机拍在桌上,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才压下翻腾的怒意,再睁眼时看向林蕈,字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官威?林总,这是发威的风事吗?我气的是这群人!人命关天的钱也敢伸手,堤垮了就是滔天大祸,人命在他们眼里算个什么东西?!这比敲骨吸髓还要下作!”
一口浊气沉沉叹出,我转向刘芸时,语气带上不容置疑的急迫:“芸姐,水火不等人!汛情说来就来,护坡一刻也拖不得。你现在就调自己的人手、设备,立刻动工!别犹豫!修护坡的钱,你先垫上。”
我顿了顿,声音嘶哑地说:“至于这笔钱……你放心,你垫的每一分钱,我一定分毫不差地给你讨回来!”
刘芸刚要张口接过我的话茬,却被一声突兀的巨响硬生生打断——“砰!”办公室门猛然被撞开!一个身影裹着一阵风、带着阳光的气息冲了进来,脆生生的嗓音像铃铛一样摇得满屋子响:“我关叔叔来了?在——”
冲进来的女孩像头敏捷的小鹿,几步就刹在了屋子中央。待她看清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如阴云的我时,那串脆响戛然而止,像被人按了消音键。她脸上的明快笑容瞬间凝固,旋即像被泼了朱砂,“腾”地飞满了红晕,一直红到了耳根。方才还蹦蹦跳跳的气焰消失无踪,她下意识地绞着衣角,垂下眼睑,低低地、带着几分怯生生地唤道:“……关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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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蕈坐在一旁,眼中早已漾满了宠溺的笑意,嘴角忍不住上扬,嘴上却佯装嗔怪道:“疯丫头!眼看就要上高中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没个规矩!”
话音未落,刚闯进来的唐晓梅立刻吐了吐粉嫩的舌尖,肩头一缩,朝林蕈做了个无比夸张、又带着点赖皮的鬼脸,灵动俏皮尽显无遗。
我望着她,心中不由得感慨。六年前初遇时那个躲在大人身后、瘦瘦小小的可怜女孩,如今已像汲取了阳光雨露的幼苗一样,抽枝拔条,亭亭玉立。站在眼前的少女身姿高挑,步履轻盈,眉眼间洋溢着最生动的青春光彩,整个人像一颗沾着晨露的饱满果实,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当我在键盘上敲下这段文字时,坐在一旁的唐晓梅忽然用指尖轻轻抵住下颌,目光像是穿过时间,幽幽地抛来一个问题:“……那时的我,真有写得那么好吗?”
我停下手,转头看向她。柔和的台灯光晕勾勒出她已褪去青涩、显露出少妇韵致的侧脸轮廓。
片刻静默后,我摇摇头,带着一点无法言尽的遗憾回答:“我没有生花妙笔。那时的你……我无法形容出万一。”
我视线移开,仿佛在虚空中捕捉着早已模糊的影像,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晰:“那是像新雨后湖面上冒头的第一支菡萏,花苞初绽,露珠还在瓣尖儿上颤巍巍悬着,连带着四周的空气都裹着一层透亮的青翠气。那种美啊,干净得不掺一丝杂质。叫人见了,心里头只有怜惜和赞叹,连一丝邪念都生不出来……”
她撇了下嘴角,露出一副压根不信的神情,带着点揶揄地说:“哼!我要是小荷才露尖尖角?那你岂不是——‘早有蜻蜓立上头的那只蜻蜓咯?”
这句意有所指的调侃让我呼吸一窒,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力按了下心口,一句不合时宜、未经大脑的话就脱口而出:“胡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你第一个……”
话还没说完,我就意识到自己惹了祸。
果然,我的话触碰到了她埋藏在内心深处、早已结痂却隐隐发痛的伤疤!
只见她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嘴唇抿成一条惨白的直线。
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她狠狠地将手中的鼠标砸在桌上!
气冲冲的转身离去。
喜欢。
一八六、花开并蒂的烦恼(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