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迈步上前,准备履行这看似简单却暗含深意的送别之责。
她垂眸跟在我身后,直到我们走到暮色笼罩的出口,她始终未发一言。
酒店的林肯早已等候在出口处,司机快跑两步过来为我拉开车门,我半只脚刚探进车厢,鬼使神差地回头望去。风骤然掀起她的长发,夕阳为她镀上金边,那双盛满心事的眼睛忽然弯成月牙,笑意却未抵达眼底。这昙花一现的神情,如同一只细针,狠狠扎在我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车子缓缓驶离,后视镜里她的身影逐渐缩小成模糊的黑点。晚风裹挟着高尔夫球场特有的草香涌进车窗,我望着飞逝的街景,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既为她未被世俗完全浸染的纯粹而心动,又为她深陷旋涡的无奈命运而叹息,这种矛盾的情愫,在胸腔里搅成一团乱麻。
再次相遇竟是在云端之上。原本计划与林蕈同行的我,拗不过岳明远的坚持,最终踏入商务舱。舱内柔和的灯光下,珍珠发簪将小敏的青丝挽成优雅的发髻。
飞机平稳进入巡航阶段,岳明远将手伸过过道,将一份《证券报》递到我面前。油墨未干的二版上,我与林蕈在深交所敲钟的照片赫然入目 —— 镁光灯下,我们笑容灿烂,背后是象征财富与成功的电子屏。
“这可是值得裱进相框的纪念品。” 岳明远说。
我摩挲着报纸边缘,笑道:“对我而言,这样的高光时刻怕是此生仅此一次。”
“目光放长远些。你现在就像困在浅滩的蛟龙,跟着我,何愁没有翱翔九天的机会?”
我试探着前倾身体:“若老大不嫌我愚钝,我愿辞去公职,鞍前马后。”
他仰头大笑,笑声在封闭的机舱内回荡:“宏军,我缺的从来不是跑腿的喽啰。官场上能替我掌控全局的臂膀,才是真正的稀缺品。”
我立刻摆出谦卑姿态,眼底却暗藏算计:“全仰仗老大栽培,日后还望多多指点迷津。”
正说着,身旁传来窸窣响动。小敏半跪在座椅旁,修长手指熟练地为我调节靠背角度。她发间的茉莉香混着机舱特有的皮革气息扑面而来,温热呼吸扫过我的脖颈,引得我喉结不自觉滚动。岳明远转动着腕表,漫不经心地开口:“这丫头机灵得很,不如让她去照料你的生活?”
我瞬间瞪大双眼,双手紧握扶手,刻意让指尖微微发颤:“老大,这…… !”
话还没有全部出口,岳明远已投来不容拒绝的目光。小敏咬着下唇,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阴影,半晌才轻声开口,语气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能伺候关县长,是我的福气。”
窗外云海翻涌,她的这句话,仿佛也成了命运的注脚。
飞机平稳落地,缓缓滑行至停机位,一场旅途至此画上句点。在航站楼那熙熙攘攘的出口处,人群来来往往,脚步匆匆,各自奔赴着不同的方向。而我,站在那里,准备送岳明远上车。
就在即将分别之际,岳明远突然伸出手,轻轻拉过我的。他的手,温热且柔软,那温度顺着指尖,一点点传递到我的手上。他目光沉稳而坚定,直直地望着我,说道:“宏军,过去那些事儿,就都翻篇儿吧。我已经特意叮嘱过冯磊了,咱们自己人,可不能在背后使绊子,互相拆台。我也不想再看到内部有什么内耗了,都打起精神来。为了咱们共同为之奋斗的事业,一起努力,加油干吧!”
我迎上他那不怒自威的眼睛,那眼神里,既有安抚的意味,又隐隐透着一丝警告。我深吸一口气,回应道:“您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向来秉持着这个原则,绝对不会主动去招惹谁,给自己和别人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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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听出了我话里的潜台词,嘴角微微动了动,在我的肩头轻轻拍了拍,那力度不轻不重,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随后,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钻进了车里。
他的随行人员们也都陆续上了车,在那些人当中,我看到了彭晓敏。她低着头,脚步匆匆,径直走向车子,然后坐了进去。整个过程中,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看着她的背影,我的内心并没有太多的失落。然而,一种莫名的情绪却悄然涌上心头,那感觉,就好像自己被命运推着,不得不做出一些并非本意的选择,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逼迫着我走上一条并非心甘情愿的道路。
在回县城的路上,我从小项那得知,我出门的这几天,一切风平浪静,谁也没有来找他的麻烦。我心里明白,岳明远这次对我的“敲打”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可一想到未来,我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心——他接下来会用什么手段,将系在我脖子上的“绳索”越勒越紧,我完全捉摸不透。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岳明远又在我脖子上添了一道看似“美丽”,实则充满枷锁意味的“绳索”。尽管我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他行事向来诡谲难测,可每一次他的出手,还是能打得我措手不及。
那天上午,天色阴沉得厉害,仿佛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零零散散的雪花如细碎的盐粒般飘落,给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清冷的色调。
我正在办公室里处理着文件,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抬头一看,是林蕈,她难得来我的办公室一趟。一进门,她脸上就绽开了灿烂的笑容,说道:“恭喜你呀,荣升常务副县长啦!”
我笑着摆了摆手,打趣道:“你怎么也跟他们学这一套,不管在哪个位置,还不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她径直走到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本正经地说:“那可不一样,只有像关县长你这样有能力、有担当的人坐到这个位置,我们这些基本群众才能放心。”
我佯装生气,指了指她:“林总,有话直说,别给我灌这迷魂汤。”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问道:“为什么让付红军给我转了五百万?”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徐彤从你那拿走五百万,这笔账不能算在你头上,这钱必须由我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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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甘之如饴的纯真(五)[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