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男人在院子里修拖拉机,见他们来,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干活。
丁义珍站门口问:“叔,最近村里修路,你们捐了多少?”
男人手上的扳手顿了一下:“两百。”
“自愿的?”
“上面说自愿。”男人抬头,眼神不躲,“可村会计念名单那天,没捐的,名字念得特别慢,像念罪状。”
“你捐了,心里乐意?”
男人咧嘴一笑:“乐意?我儿子上个月查出肾病,两百块是半个月药钱。可我不捐,村里人怎么看我?政府怎么看我?”
丁义珍没再问,点头走了。
小赵在后面小声说:“这都成心照不宣的规矩了。”
丁义珍嗯了一声:“比明着摊派还狠。明着来,还能骂一句;这种,连骂都找不到人。”
傍晚回县城的路上,小赵说:“丁县长,明天要不要安排个座谈会?把村民代表请来,当面说清楚?”
丁义珍摇头:“现在开会,就是让他们当着干部的面说假话。他们怕得罪人。”
“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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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丁义珍看着窗外,“等他们觉得,说真话不会倒霉的时候,自然会说。”
小赵不说话了。
夜里,丁义珍又回到工地。铁皮屋的灯亮着,老张在里头整理报表。他没进去,站在远处看。
新铺的沥青路面黑亮,像块大铁板。那道接缝裂缝还在,昨天没处理。
他蹲下,手指摸了摸裂缝边缘。沥青已经冷了,硬邦邦的。他掏出随身带的小刀,轻轻刮了点碎屑下来,装进火柴盒。
转身要走,看见那根滚落的水泥管还躺在坑边,没人挪。管口朝天,像口哑了的钟。
他走过去,试着抬了下。管子沉,一人抬不动。他没叫人,就站在那儿,看着那坑。
第二天一早,柳树沟村口的小卖部,蓝布衫老头和几个村民又聚在收音机旁。这次收音机没开,几个人低声说话。
“王老栓侄子昨儿进城了,带了个录音机。”
“录啥?”
“录村干部开会的话。说是要上访,还得有证据。”
“丁副县长要是真退钱,咱们是不是等等?”
“等?李县长啥态度你没看见?丁副县长一个人,扳得动吗?”
正说着,一辆摩托从村外驶来,停在小卖部门口。骑手戴头盔,没摘,从后座拿下个黑色布包,递给蓝布衫老头。老头接过,塞进自家门后。
小赵在远处看见了,回头找丁义珍,人已经不在。
丁义珍去了村北头那户修拖拉机的人家。门开着,院子里没人。他站在门口,看见墙角堆着几袋水泥,袋子上印着“金峰建材”,生产日期是三个月前,可封口线是新的。
他蹲下,摸了摸袋子,手上有白灰。
站起身时,听见屋里有收音机声,播的是天气预报。声音不大,但能听清。
他没敲门,转身走了。
走到村口,看见老柳树下又聚了人。这次人多了,十几个。有人手里拿着纸,像是名单。没人说话,但气氛变了,像锅烧到冒烟前的那刻安静。
丁义珍走过去,站在树影外。
灰夹克男人抬头看见他,没说话,但没走。
丁义珍从兜里掏出那个火柴盒,打开,倒出一点沥青碎屑,放在树根上,和昨天的纸包挨着。
他说:“这路,接缝裂了,得返工。水泥管没人管,得有人管。钱的事,也得管。”
人群静了几秒。
灰夹克男人忽然开口:“你一个人,管得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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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村中民怨生[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