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三人沿着田埂走进刘家屯。烈日当头，大部分老乡都在家歇晌，只有几个身影还在麦田里忙碌。
34;你看那边。34;铁柱突然压低声音。
田垄深处，一个戴草帽的年轻人正趴在地上，拿着尺子量麦秆。他的白衬衫后背已经湿透，裤腿上沾满泥点，胸前别着的34;农技推广员34;胸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34;是咱们的人。34;孙兴华翻开花名册，34;第二批培训的李明，农大毕业的。34;
方稷示意他们别出声，三人悄悄靠近。
李明蹲下用卡尺测量麦子的数据，在本子上记录。
34;叔，您这麦子比东头老张家的矮了两寸。34;李明指着本子上的数据，34;您是不是没按日子断水？34;
老农搓着手：34;那个俺看叶子有点蔫，就......34;
34;您摸摸这土。34;李明抓起一把土塞进老农手里，34;底下三指深还是湿的，这时候浇水，根就不肯往下钻了。34;
方稷的嘴角微微上扬。
借住在村支书家那晚，方稷正泡脚，忽听院墙外传来争吵声。
34;哗啦——34;水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方稷用毛巾擦着脚，忽然听见院墙外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34;俺不让你管！非要俺少浇一遍水！34;一个粗犷的嗓音像炸雷般响起，34;可麦叶都黄了！你们这些读书人懂什么种地？34;
方稷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他听出这是白天在麦田里见过的老农张大山的声音。
紧接着是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虽然克制但透着坚定：34;张叔，您看这数据。34;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传来，34;现在浇水，前几天的39;饿根39;就白费了。麦子根系还没发育好...34;
34;放屁！34;老农的怒吼打断了年轻人的话，34;俺种了四十年地，还没你个毛头小子懂？要是减产了，你赔得起吗？34;
方稷顾不得擦干脚，趿拉着塑料拖鞋就往外跑。水珠从脚背上滑落，在干燥的泥地上留下深色的痕迹。他推开院门，月光下的一幕让他心头一紧。
张大山举着铁锹，锹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对面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年轻人，胸前别着34;农业技术员34;的胸牌，正是白天见过的李明。李明手里拿着记录本，面对铁锹却一步不退，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34;老乡！34;方稷一个箭步插到两人中间，溅起的尘土沾在他还湿着的脚面上，34;有话好好说，先把铁锹放下。34;
张大山喘着粗气，铁锹稍稍放低了些：34;你谁啊？别多管闲事！34;
方稷瞥见李明瞪圆了眼睛，显然认出了自己。
他悄悄摆手示意李明别声张，转身对张大山露出和善的笑容：34;我是他领导，农科院的。有啥问题咱们慢慢说。34;
34;领导？34;张大山上下打量着方稷，这个赤着脚、裤腿卷到膝盖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干部，34;那你给评评理！他非要俺少浇一遍水，可麦子都蔫了！34;
方稷感觉到李明在身后轻轻拽他衣角，知道年轻人担心自己说错话。他不动声色地拍拍张大山肩膀：34;张叔，咱们去田里看看？眼见为实嘛。34;
张大山犹豫了一下，终于把铁锹往地上一杵：34;行！俺看你能说出个啥道道来！34;
三人沿着田埂往麦田走。月光下的麦田泛着银灰色的波浪，但仔细看就能发现，靠近路边的这片麦子确实比远处的矮了一截，叶片也有些发黄。
李明蹲下身，熟练地用卡尺测量麦秆高度：34;您看，比东头张叔家
第164章 向下扎根[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