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亨踉跄的背影消失在殿门时,朱祁钰忽然觉得后颈的筋像被抽走了。亲卫捧着解下的银甲退到角落,甲片碰撞的脆响在空殿里荡开,竟让他想起土木堡战场上,断戟刺入马腹的闷声。
“陛下?”副将张辅上前一步,手刚抬起就顿住了——他看见朱祁钰扶着案沿的手指在抖,指节泛白,像在攥着什么要碎的东西。
“都出去。”朱祁钰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
阿依娜从屏风后走出来,回鹘长裙的银线在日光里闪了闪。她刚随穆亚娜等人在偏殿候着,听见动静才进来,此刻望着朱祁钰佝偻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初见时,他穿着常服在御花园翻《三国志》,阳光落他侧脸,倒比现在像个“帝王”。
“陛下……”
“别叫陛下。”朱祁钰打断她,转过身时,眼里竟没了往日的锐利,只剩一片疲惫的红,“我想静静。”
阿依娜愣了。自她作为联姻的公主入宫,听惯了他自称“本王”“朕”,哪怕私下里,他也总带着三分疏离的威严。这声“我”,像突然扯掉了层厚重的甲,露出底下那个会累、会慌的凡人。
“朱祁钰,你……”她往前走了半步,“累了?要不让琪亚娜来陪你说说话?她昨日还说,学着做了安徽的点心……”
朱祁钰没接话。殿外的风卷着纸钱味飘进来,他忽然想起石亨说的“土木堡残部”——那年他刚临危登基,站在午门城楼上,看见的都是缺胳膊断腿的兵,怀里揣着战友的半块骨头,哭着喊“陛下给口饭吃”。
他那时想,守住北京,一切就好了。
可现在呢?
大雄宝殿的地砖缝里还渗着血,黑红的,像极了他寝宫案头那本《三国志》的旧墨。他想起两天前趴在书上睡着的样子,梦里司马懿站在渭水边笑,白胡子上沾着霜:“天下事,无非‘忍与‘狠。”他惊醒时,烛火正照着“高平陵之变”四个字,烫得他心口发疼。
“我守住了北京,”朱祁钰忽然喃喃出声,声音轻得像叹息,“可石亨说的军饷,我补了吗?被裁的士兵,我安置了吗?”
阿依娜没敢接话。她看见他弯腰,指尖触到地上一块断裂的佛牌,上面的“佛”字被血糊了一半。
“他们说我是明君,”他笑了笑,笑声里裹着苦,“可这些躺在地上的人,昨天还在给家里写平安信。”
穆亚娜和几个将军在殿外探头,想进来又不敢。阿依娜回头摆手,转过来时,见朱祁钰正解着内衬的锦带,玄色的龙纹衬里滑下
第722章 朱祁钰看着被压走的石亨,解开盔甲之后。瘫倒在地。[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