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栈的火光还在轻轻晃,映着也平忽然皱起的眉。他攥着袖袋里那枚“后角九”的钥匙,指腹蹭过冰凉的黄铜,忽然抬头看向阿依娜,眼里满是困惑。
“姐姐,”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了角落里的灰尘,“我忽然想起件事。徐有贞……他不是早就完了吗?”
阿依娜正用匕首尖挑开一个旧麻袋的绳结,闻言动作顿了顿,转头看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忘了?”也平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里带着急劲,“就是漠北边境那次,徐有贞带着二十五万部队追杀我们。当时你们从地道里逃出来,刚要渡河,就被他的人咬住了尾巴。”
他忽然朝琪亚娜的方向瞟了一眼,给她抛了个眼色,才继续说道:“要不是二姐揣着贵妃腰牌,独自一人留下挡着徐有贞的部队,你们哪能安全渡河?我记得那天风特别大,二姐站在河岸边,箭都往空处落,徐有贞毕竟不敢真伤了贵妃,箭雨看着密,却没一支敢往要害去。”
也平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钥匙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等朱祁钰带着人赶过来时,二姐胳膊上擦过一箭,血渗出来染红了半片袖子,看着吓人,其实伤得不算重。朱祁钰什么也没说,直接横抱起二姐就往营帐跑,倒像是怕风再吹着她。”
“后来在营帐里,二姐忍着疼跟他说徐有贞拥兵自重,私藏兵器,才说服他收缴了徐有贞的兵权,扔进大牢里。”他蹲下身,与阿依娜平视,眼里的困惑更重了,“可就算这样,一个被关在京城大牢里的人,怎么指挥江南的人藏这些贡品?这货栈里的箱子堆了不少日子,总不能是他隔着几千里地发号施令吧?再说……我听说徐有贞现在已经死了啊。”
阿依娜放下匕首,指尖在麻袋粗糙的布面上轻轻划着。“你接着说。”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眼神却亮了些。
“还有,”也平的思路像是被打开的闸门,话头刹不住了,“我记得上次跟你入宫,在御花园外听那些宫女闲聊。她们说华夏的姓氏名字多着呢,光是‘徐姓,就有好多支脉。天下那么大,会不会……不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徐有贞?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
他想起当时宫女们说的“避讳”,说皇帝的名字要避开,大臣的名字有时也要避,可寻常百姓重名却是常事。“就像草原上,叫‘巴特尔的勇士能数出十几个,说不定大明也有好几个徐有贞呢?”
阿依娜忽然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指尖带着匕首柄的凉意。“弟弟进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真切的赞许,“能想到这一层,说明在北京学的那些,真的装进心里了。”
也平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根微微发烫:“我就是瞎想……”
“不是瞎想。”阿依娜收回手,目光扫过那些印着“江南织造”的货箱,“大明的姓氏确实多,重名也不稀奇。就像我们刚到江南那天,在码头碰到的那个吴财主儿子,叫吴迪,你看,‘吴姓常见,‘迪字也普通,换个地方说不定还有另一个吴迪。”
她顿了顿,语气沉了些:“但你别忘了,那天我们吓走吴迪后,他身边的家丁骂骂咧咧,说‘等徐大人的事了了,定要你们好看。当时我就觉得‘徐大人这称呼耳熟,现在看来,十有八九就是指徐有贞。”
也平的眉头又皱起来:“可他不是死在牢里了吗?再说当初朱祁钰收缴他兵权时就说过,徐有贞党羽众多,处理起来要一步一步来。二姐当时还提醒他,说斩草要除根,可他总说不急……”
“死了的人,未必就成了死棋。”阿依娜捡起一根掉落的木箱木条,在地上轻轻划着,“徐有贞经营多年,就像草原上的老狼王,就算倒了,当年跟着他的狼群也未必会散。他活着时能号令众人,死了之后,这些旧部更可能借着他的名头做事——毕竟,一个‘徐有贞的旗号,比随便一个新名字好用得多。”
她扔掉木条,看向也平:“这就是徐有贞的厉害之处。哪怕身死,也能让别人为他卖命。这叫‘余威,哪怕是作恶的余威,也值得你学学。不是学他作恶,是学他怎么让人心甘情愿跟着自己走——将来回到草原,你要带部落,这点很重要。”
也平似懂非懂
第675章 也平:徐有贞那个人不早就死了吗?为什么党羽那么多?[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