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娜:也平,你忘记了?我和你都是大汗,你之前还把位置……
暮色像化不开的墨,一点点晕染开来,把商船的轮廓浸成了模糊的灰。众人沿着码头的石阶往货栈走,脚下的木板被踩得“吱呀”作响,混着远处河浪拍岸的声音,倒显得周遭格外静。
也平还在絮叨他的箭术,说等会儿要是真在货箱里搜出徐有贞的人,他定要一箭射穿对方的箭囊,让他们连弓都拉不开。阿依娜听着,忽然想起他方才那句“刀山火海也替姐姐闯”,脚步慢慢放缓了。
少年的热血总是来得又猛又烫,像草原上的野火,可她比谁都清楚,有些担子,不是光凭热血就能扛的。
“也平,”她忽然开口,声音在暮色里显得有些沉,“你刚才说,要继承父汗帐下的铁骑?”
也平愣了一下,点头:“是啊,父汗临终前……”
“那你还记得,父汗临终前,除了让你护着姐姐们,还说了什么吗?”阿依娜打断他,转头看他。夜色已经漫上了少年的脸,只能看清他眼里跳动的疑惑,像被风吹动的火星。
也平挠了挠头:“还说……还说要守住草原的边界,不能让中原的兵随便踏进来?”
阿依娜轻轻叹了口气,往旁边的货箱上靠了靠。货箱上还残留着丝绸的微凉,她指尖划过箱角的木纹,声音放得很轻,像怕被风卷走:“你忘记了?我和你,都曾是部落的大汗。”
“大汗?”也平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像受惊的鹿,“姐姐你说啥?你是说……父汗去世那年,部落推选的大汗?”
“不是父汗去世那年。”阿依娜摇头,目光飘向远处的河面,那里的水波泛着零星的光,像撒了把碎银,“是三年前,讨平假阿依娜叛乱之后。”
也平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像是在努力回忆。暮色里,他的喉结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记得……那年冬天,部落里乱得很。那个冒充你的女人带着一批旧部占了西边的草场,说你早就死在中原了,还拿着你当年弄丢的银质令牌当信物。”
“不止这些。”阿依娜的声音沉了些,“她还说我通敌,说我把草原的地图卖给了大明的军官,说我怀了汉人的孩子,早就不配当也先的女儿。”
也平的拳头“咚”地砸在旁边的货箱上,震得箱角的木屑簌簌往下掉:“那都是胡说!她就是徐有贞派来的细作!当年若不是你带着琪亚娜姐姐从地道里逃出来,找到库图部落的老首领作证,咱们部落早就被她搅散了!”
“可那时候,部落的长辈们不信我。”阿依娜望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握过马鞭,也执过弓箭,此刻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单薄,“他们说我失踪了三年,谁知道是不是被汉人策反了?说我回来得太巧,刚好在假阿依娜要登基的时候出现,指不定是俩姐妹演的戏。”
她忽然笑了笑,笑意却没到眼底:“你还记得吗?那天我站在部落的议事帐前,雪下得有膝盖深,那些长辈裹着貂皮袍子,一个个眼神像冰碴子。有人说要把我绑起来祭腾格里,有人说要把我驱逐出草原,永远不许回来。”
也平的声音低哑了:“我记得。那时候我刚从北边的牧场赶回来,骑着马撞开了挡路的卫兵,把你护在身后。我说你是我阿姐,是也先父汗最疼的女儿,谁要是敢动你,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可光有你护着没用。”阿依娜摇摇头,“部落要的不是血性,是规矩。最后还是老萨满站出来,说让我用‘汗位继承礼证明自己——在三天内带着假阿依娜的人头回来,或者,让所有质疑我的人都闭嘴。”
也平的呼吸猛地顿住了。他当然记得那场“继承礼”。阿依娜带着三个亲信潜入假阿依娜的营地,三天后回来时,身上的皮袍被血浸透了,手里提着的人头用布裹着,血顺着布角滴在雪地上,像开出了一串红得发黑的花。
那天,议事帐前的雪被染红了大半。阿依娜站在血水里,举着那枚被假阿依娜偷走的银令牌,对所有长辈说:“我阿依娜,是也先的女儿,是草原的女儿。谁再敢说我通敌,这颗人头,就是榜样。”
“所以他们才同意让你当大汗。”也平的声音有点发颤,“那天你站在祭台上,老萨满给你戴上父汗的金冠,所有部落的人都跪下喊你‘阿依娜汗。我站在台下,看着你身上的金冠在太阳底下发亮,觉得比天上的星星还耀眼。”
“可我当大汗没满三年。”阿依娜的指尖轻轻敲着货箱,“我总想着琪亚娜,她在大明受了那么多苦,徐有贞还在到处抓她。我跟你说,我要去中原找她,把她带回草原。你说你替我守着部落,说等我回来,咱们姐妹兄弟一起把草原治得比父汗在时还好。”
也平点头,眼里的光暗了些:“我记得。你走的那天,我率着铁骑送你到边界。你说最多半年就回来,还说要给我带中原最好的弓。可你走了三个月,就派人送来消息,说你们在库图部落被徐有贞的人围住了,让我带着人赶紧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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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章 阿依娜:也平,你忘记了我和你都是大汗,你之前还把位置[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