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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8章 劫后余生,长辈看后生婚情(一)[2/2页]

北京保卫战逆转,延大明百年国祚 孙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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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浑身发抖的样子,心里像被沙棘刺扎了似的疼。他知道阿姐和阿娅受过苦,却从没想过会和赵岩有关。
     “那年我才二十岁。”
     阿依娜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声音闷闷的,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刚入陈家,陈友刚说等打完这仗,就带我回草原看沙棘花开。”她抬手抹了把眼泪,指尖沾着泥土,在脸上划出两道印子,“我肚子里刚有了崽,隆起的弧度像揣了个小沙棘果。那天陈友刚率队出去打仗,临走前摸了摸我的肚子,说等他回来,就教孩子射箭。”
     炭火的红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可他走的第三天,赵岩的人就来了。”阿依娜的声音开始发狠,牙齿咬得咯吱响,“他们说我是瓦剌奸细,说父汗要联合蒙古各部打明朝,硬逼着我喝下了一碗黑漆漆的药。”
     她忽然捂住肚子,身子蜷缩起来,像是疼得厉害:“那药太苦了……像熬了三天三夜的黄连,喝下去没多久,肚子就开始疼,像有无数把小刀在里面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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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平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咔咔”响。他终于明白阿姐为什么提起孩子就眼圈红,为什么总在夜里摸着肚子发呆。
     “孩子没了。”阿依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千斤重,“流掉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在动……像只小羊羔,轻轻踢了我一下,然后就没动静了。”
     其其格似懂非懂地看着阿依娜,小手伸过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平时阿依娜哄她睡觉那样。
     “父汗那时还在世。”
     阿依娜吸了吸鼻子,声音又高了些,“他在草原上听到消息,当即就点了三万骑兵,说要踏平明朝边境,把赵岩的头拧下来当酒器。”她抬起头,眼里的泪还在流,却多了些别的东西,像草原上要拼命的母狼,“要不是孙皇后连夜派使者送来信物,说一定严惩凶手,保证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父汗怕是真要带兵打过来了。”
     苏和在一旁听得愣住了,手里的草环不知何时被捏扁了。他想起老家那些被兵祸连累的人家,想起邻居林姐姐说过的“乱世里,人命不如草”,忽然觉得阿依娜身上的伤,比他胳膊上的口子深多了。
     “孙皇后还说,让我去京城养身子。”阿依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我不敢去,我怕再见到那些穿官服的人,怕再闻到药味……陈友刚后来回来了,抱着我哭了整整一夜,说他没保护好我。”她抹了把脸,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可他第二年就战死了,连尸首都没找回来。”
     火堆彻底灭了,只剩下一堆白灰。风从岩缝里钻进来,带着点凉意,吹得人眼睛发酸。
     也平忽然站起来,往老马背上的包袱里摸了摸,掏出那把苏和给的短刀,往地上剁了一下:“等咱们到了京城,我替阿姐找赵岩算账。”
     苏和也站起来,走到阿依娜身边,把自己的青布褂子脱下来,披在她肩上:“赵岩和徐有贞早就倒台了。”他的声音很稳,带着点让人安心的力量,“去年石亨叛乱被平后,朱祁钰清算旧党,赵岩被判了凌迟,徐有贞流放云南,听说半路上就病死了。”
     阿依娜猛地抬头,眼里闪着不敢信的光:“真的?”
     “真的。”苏和点头,“我在老大夫家听官差闲聊时说的。赵岩家里的人,男丁流放,女眷入了教坊司,算是……报应了。”
     阿依娜盯着地上的炭火灰,半晌没说话,忽然捂住脸,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起来。这次的哭声不像刚才那样带着恨,倒像是积了多年的委屈,终于找到了个出口,哭得又凶又长,把日头都哭斜了。
     也平往阿依娜身边凑了凑,没说话,只是把阿娅抱得更紧了些。苏和蹲下去,捡起地上那顶草环,慢慢把它编完整,草叶的清香混着阿依娜的哭声,在这劫后余生的山坳里,缠成了一团又酸又暖的气。
     远处的山梁上,沙棘丛的嫩芽在风里轻轻晃,像无数双眼睛,看着这凹地里的人——那些藏在岁月里的疼,那些说不出口的苦,或许终有一天,会像这春天的草一样,在阳光下慢慢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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