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心底的重,竟借着睡意说了出来,像把钝刀,割得她心口又酸又胀。
“刚才……”阿依娜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把你当成琪亚娜了。”
苏和正往火塘里添碎柴,闻言动作顿了顿,接着把柴禾扔进红烬里,火星子噼啪地溅起来:“我知道。”她的声音很轻,“你喊她名字了,喊了三遍。”
毡房里静了下来,只有其其格在外面咯咯地笑,像串滚在雪地上的银珠子。阿依娜抠着狼皮上的毛,一根一根地数,数到第七根时,苏和突然开口:“我刚被抓进监牢那年,总把牢卒当成我阿妈。”
她拿起根细柴,在灰里画着圈:“那时我阿妈已经走了三年了,可我总梦见她来给我送奶豆腐,皮靴踩在石板上,咚咚响。有天牢卒来送饭,脚步声重得像我阿妈,我扑过去就抱住他的腿,喊‘阿妈你带我回家。”
阿依娜抬起头,看见苏和的眼角泛着红,却在笑:“那牢卒是个汉人老粗,举着鞭子愣了半天,最后把手里的窝头塞给我,说‘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火塘里的红烬渐渐暗下去,苏和往里面添了块新牛粪,火苗慢悠悠地舔上来,把两人的影子在毡墙上晃得轻轻摇。阿依娜想起琪亚娜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好天气,金莲花把草原铺得像条黄毯子。琪亚娜翻身上马时,银锁在她胸前晃了晃,说“姐姐等我回来,给你带大明最好看的花”。
“其实有时候,认错了也挺好。”苏和的影子在墙上伸了个懒腰,“至少那一刻,心里的窟窿能被填上点。”
阿依娜摸出怀里的银锁,锁身被体温焐得发烫。刻痕里的铜锈沾在指尖,像琪亚娜小时候总爱蹭在她身上的草汁。她突然想起刚才在梦里,琪亚娜编的花环掉在地上,金莲花的花瓣散了一地,像谁撒了把碎金子。
门帘被掀开条缝,巴图探进半个脑袋,毡帽上的雪落在地上,化成小小的水洼:“冰面差不多了,能过河了。”他身后传来其其格的嚷嚷,大概是被巴图的刀鞘吸引了,正伸手去够。
苏和站起身,拍了拍毡裙上的灰:“走吧,再晚日头就斜了。”她往阿依娜手里塞了块奶豆腐,是硬邦邦的那种,得慢慢嚼才出味,“含着,路上就不觉得渴了。”
阿依娜把奶豆腐放进嘴里,干硬的滋味漫开来,带着点微酸的甜。她跟在苏和身后往外走,毡房的门帘扫过她的肩膀,像只温柔的手。外面的日头正盛,河谷的冰面泛着晃眼的光,巴图牵着马站在岸边,其其格坐在马背上,手里举着根红布条,大概是从谁的毡帽上扯下来的。
“姐姐快看!”其其格指着河对岸,小胳膊挥得像只小鸟,“那边的树发芽了!”
阿依娜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几株矮树的枝头,冒出点嫩黄的芽,像琪亚娜绣在帕子上的小雏菊。她把银锁攥得更紧了些,锁身的刻痕硌着掌心,像妹妹留在她生命里的记号。
风从河谷里吹过来,带着冰化后的湿意,拂过她的脸颊时,竟不觉得冷了。阿依娜深吸了口气,空气里有雪融的清,有马粪的腥,还有点若有若无的香——像极了那年琪亚娜从归化城带回来的银簪,蓝石头在阳光下闪着光,说“姐姐你看,这像不像克鲁伦河的水”。
“走了。”苏和在前面喊她,声音被风送过来,带着点远。
阿依娜应了一声,迈开脚步往冰面走去。脚下的冰有些发黏,偶尔能听见“咔嚓”的轻响,像谁在远处敲着碎冰。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踩在透明的冰上,能看见下面流动的绿水,像琪亚娜小时候总爱晃着的那串贝壳手链。
“妹妹,”阿依娜在心里轻轻说,嘴里的奶豆腐渐渐化了,甜丝丝的,“我往你那边走了。”
对岸的树芽在风里轻轻摇,像在点头。
喜欢。
第429章 阿依娜迷迷糊糊的醒了,把苏和当成了琪亚娜:妹妹我想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