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没抬仍专注地看着折子。
邓双知晓有事要交代,不敢细嚼慢咽匆匆吃了四五块点心擦好嘴就小心翼翼道:“王爷,小人吃好了。”
“唔。”海穆闻言放下手里的折子,抬起头看着邓双道,“昨夜你是如何得知东南侧第三树的?”
“这事儿呀!”邓双无声舒缓了一口气,“北寮燃的那把火被救了下来,看似人也救了回来,实则凶手只是想调虎离山,那两人昨日必定都要遭遇凶险,因而在寮房放火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搞混乱好搬走了定而后再趁乱赶回寺内杀掉最后一人,这样一来去路来路必是一条。那晚小人随王爷去到西山瞧见林子很密,凶手要想把了定吊到两丈高的树上,吊绳拉扯的另一头少说也要三树距离,了定被吊上树后凶手还须爬上树再做一番捆绑才可遮掩好,下山时凶手正巧遇见巡山的官兵,西山这样的地势对虎狼之师而言自然是不在话下,约莫行军速度只要半炷香就能两两相遇,因而小人推测是东南侧第三树。”
“原来如此。”海穆微微颔首,“昨夜白玉场当众审问犯,杜同舟顾及大局没当众痛斥凶手的全部罪状——其实寺内多处早被浇了清油,凶手正是打算从西山折返后一把火烧掉这云藏寺。”
“什么?”邓双很是震惊,“真是太丧尽天良,为了一己私欲竟要焚寺,举头三尺有神明,他当真就不怕么?”
“人已非人,佛主心中何处留?”海穆却是一派平和稳重。
“小人出生市井平日里听见遇见兄弟阋墙大多为财产,今日却头一回碰见前后信仰如此分裂的事情,觉着过于匪夷所思。”邓双若有所思喟然叹道。
然海穆听了这话竟勾起了几丝兴趣,拧起炉上烧得沸腾的铜壶沏了杯茶,用碗盖拨着浮茶呷了一口道:“如此看来市井虽人事杂异却是比统协有序的庙堂单纯——本王虚长你三岁却早已看遍了世间的魑魅魍魉,深知信念是最难坚守的东西,就以李霍来说,本王相信他入世时也存有做好官清官的心,可浮沉官场几许就把初心洗涤得四分五裂,所以古今不论是天子、朝臣还是百姓,凡是沾染了‘欲即便发生的事再是离奇惊异最后都不足为奇。”
邓双未料到海穆竟这般吐露心声,有些呆愣不知如何是好,暗自思量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王爷说的这些小人愚笨只听懂了一半——倘若人无欲,那好的心也就没了,好人恶人善事丑事都不存在,那人生而为何呢?古今天子、朝臣还是百姓其实都有名垂青史的。”
海穆见邓双说完之后神色有些忐忑,柔声安抚着:“你别觉着不安,其实这话本王爱听,本王居这般身份最想却最难的就是听真话,往后你要句句对本王真话告之,本王允诺永不恼怒你。”
“来,坐到本王身侧,赏你品茗。”海穆招招手心情似乎很好,脸色闪过一丝笑容,“方才你问的多年前本王也扪心自问过,不过本王并不想此刻夺去你的那份纯真,如今你要在本王身边伺候三年,你便用这三年时光去求个答案吧。”
“是。”邓双连欠身答道。
此后海穆没言语自顾拿起笔认真地批示起折子,邓双不敢擅自说话更不敢擅自去瞅折子上的内容,安静地在一旁坐着,锦垫是很舒适却觉得如坐针毡,这内心仍然不敢如亲近海秋般亲近海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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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信念最难[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