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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帘再次被掀起,带来一股草原清晨特有的凛冽寒气,也带进了几位形容枯槁、步履蹒跚的北族老者——自称阿尔泰部的北族首领。
     他们裹着破旧的皮袍,浑浊的眼眸深处藏着深深的疑虑与一丝期盼。为首的是一位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老人,他深深弯腰,用生涩的汉话说道:“尊贵的大夏王爷,我们……只想亲眼看看,那传说中归来的血脉。”
     康王褚时琨在亲卫的搀扶下,已端坐在临时铺设的软椅上,披着厚实的狐裘,面色依旧苍白,但目光锐利地扫过这群人。
     他们的愁苦神态,身上那股被风霜和苦难磨砺出的气息,甚至有几人的样貌都似曾相识……电光火石间,一个画面在脑中闪现——东北边境,风雪交加,鞑靼溃兵之后留下的一片狼藉中,那些被驱赶在最前方充当肉盾、眼神麻木的老弱病残!
     “你们……”褚时琨的声音因虚弱而略显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可是去年秋末,在落雁关外被俘的鞑靼部众?”
     为首的北族老者身体一震,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更深的苦涩,他垂下头,沉默不语…
     但这么多北族人,如此快就赶到这塞音山达驻地,本就令康王狐疑,此时已然确信,若是从东北关内来,在和亲队之后一步出发,自然能迅速“赶到”。
     就在这时,帐帘无声地被一只大手挑起,褚时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并未穿甲,一身玄色常服,衬得面容愈发冷峻。他目光如寒潭般扫过帐内众人,最后落在褚时琨身上,微微颔首,便自顾自走到褚时琨身侧的一张空椅上坐下,姿态闲适,仿佛只是来看一场戏。
     褚时琨瞥了他一眼,心中无奈更甚,却也懒得计较,重新看向那些老人:“你们当真是所谓阿尔泰部?本王记得已下令将你们安置在边城附近,怎会出现在此?”
     “王爷容禀!”为首老者急切地抬头,眼中燃起微光,“我们……我们听说,圣朝的太子回来了!就在王爷这里!我们这些老骨头,都是听着黄金家族传说长大的!求王爷让我们看一眼,只看一眼!只要确认他背上有那……那火焰牛头的神赐印记,我们……死也瞑目了!”
     他身后的老人们也纷纷露出祈求之色,甚至有人低低啜泣起来。
     褚时琨眉头紧锁。这些人来得太快,目标又如此明确——直指末太子身上的印记!这绝非简单的“听闻”。
     他正欲再开口逼问,身侧的褚时钰却已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声音冷淡:“呵,看来父皇深谋远虑,早已备下‘后手了。”
     他的目光转向褚时琨,带着洞悉事由的锐利:“无论那老道士是生是死,只要‘印记在,有这些‘见证者在,认祖归宗、过继传承的大戏,就一样能唱下去。这些……不就是现成的,最‘合适的观众么?”
     褚时琨心头剧震!褚时钰的话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
     是了!
     鞑靼当初将用这些老弱病残攻打大夏,本就是为了蒙骗瓦剌,另外也能光明正大的除去部族累赘!攻打大夏,本是他们最后的荣誉归宿——对北族来说,男人逃避战斗是可耻的,战死是一种荣耀。
     这些人被俘,对大夏而言是留着也是留着费粮的鸡肋…可父皇却下令将他们“安置”……原来,并非仁慈,而是早有算计!
     这些被鞑靼遗弃、视为累赘的人,恰恰是见证过黄金家族辉煌的人!
     鞑靼如今已偷梁换柱,将黄金家族排挤出统治阶层,留存的黄金家族已沦为吉祥物,部落里要有黄金家族血统存在以示正统,但没有实际权力……甚至这些被遗弃的老弱病残中,就有同被认为多余的,需要荣誉战死的黄金血脉分支!
     让这些北族老人来“亲眼见证”末太子身上的神圣印记,其“证言”在草原底层牧民心中,可能比任何贵族头领的宣告更有分量!
     父皇……竟在半年前,就已为今日之局埋下了这步暗棋!无论末太子能否撑到仪式完成,只要这些“见证者”确认了前朝皇族纹身的真实性,大夏就能掌握“拥立正统”的大义名分!
     “带他们去瞻仰末太子。”褚时琨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恢复了平静,对亲卫吩咐道,“小心护送,不得惊扰。”
     亲卫领命,引领着这群激动又忐忑的北族老人,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走向营地深处那座守卫森严的营帐。
     帐内,光线昏暗。
     末太子枯槁如朽木般躺在榻上,白发神医朱恒真侍立一旁,神色凝重。
     当那几位北族老者被引入,看到榻上那几乎与枯尸无异的躯体时,眼中都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悲戚……
     然而,当亲卫按照指示,小心地协助朱恒真将老人身上华贵精致的上衣半褪,侧身露出其枯瘦脊背上那个青红相间、形似燃烧牛头的奇异纹身时,时间仿佛凝固了。
     为首的老者猛地瞪大双眼,浑浊的泪水瞬间涌出,他喉咙里发出抽气声,如同见到什么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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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敬畏地停在半空,最终,他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发出一声压抑了数十年的、泣血般的呜咽:“长生天啊……真的是……真的是圣太子啊!”
     他身后的老人们也纷纷匍匐在地,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营帐中弥漫开来。那纹身,那传说中的神圣印记,如同烙印般刻进了他们的灵魂深处。无需任何言语,他们的反应已是最确凿无疑的见证。
     很快,这被确认的消息便如同草原上的风,由塞音山达向外扩散。
     半个月后。
     塞音山达发出的种种呼唤,都得到了回响,陆陆续续的北族人赶来,使这片原本荒凉的北地,渐渐热闹起来。
     塞音山达的筑城之地,尘土飞扬,号子声、夯土声、凿石声交织成一片喧嚣的海洋。
     参与建设的人群如同蚁群般密集而忙碌,为了方便管理,新筑的城墙被划分为数段同时施工。身份也泾渭分明:另一边则是身着囚服、在严密监视下劳作的四千瓦剌俘虏;一边是看管宽松,干完活拿了当天工钱就能走的自由民。
     所谓自由民,是柳如思和褚时钰对他们的称呼,他们的成分很复杂,但其中有一部分,是曾经见过的——那些被瓦剌用孙知照以及废汗换回去的俘虏,他们体会过劳有所得的生活后,再也回不去被压榨的日子,在反抗贵族镇压失败、走投无路之际,收到了塞音山达的募工消息。
     于是他们带着之前赚得的大夏铜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瓦剌控制范围……不仅原俘虏自己逃了出来,还如同滚雪球般,裹挟着更多在严冬、战乱之后,被残酷压榨得濒临绝境的牧奴、贱民一同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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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天下来潮[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