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曜却先一步放下了手中的北境舆图。他站起身,几步走到书案边,脸上带着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意,目光却扫过绥安笔下那个歪斜的“日”字和旁边的小草,最终落在那个让她犯难的“寒”字上。
“寒?”苏景曜眉梢一挑,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这个字啊,让哥哥想想……”他摸着下巴,作势沉思,目光却飘向窗外。庭院里,阳光炽烈,蝉鸣聒噪,正是盛夏光景。“寒……嗯,就像……”他的声音顿了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暗影,仿佛被什么冰冷的东西刺了一下。那暗影稍纵即逝,快得连一直注视着他的苏楚歆都未能完全捕捉,却清晰地落入了门边阴影里、明渊那双沉静如寒潭的眼眸中。
“就像北境冬天的风!”苏景曜的声音重新扬起,带着一种夸张的力度,试图驱散那瞬间的凝滞,“呼——呼——地刮过来,像刀子一样!吹在脸上,冻得鼻子都红啦!哥哥在落鹰峡的时候,那风啊……”他伸出手指,在绥安那歪斜的“日”字旁边,极其流畅地写下一个遒劲有力的“寒”字!那字迹带着一种凛冽的筋骨,笔画转折处如同被风刃削过,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看!这才是‘寒!冷得像冰,硬得像铁!能把人骨头缝都冻透!”
绥安的小嘴微微张着,看着哥哥笔下那个截然不同的、带着凛冽气息的“寒”字,又看看舆图上那片广袤的、被标注着“落鹰峡”的险峻之地。她的小脑袋瓜里,那个“寒”字似乎不再仅仅是难写的笔画,而是和哥哥口中那能把人冻透的风连在了一起。她伸出小手指,怯生生地碰了碰哥哥刚写下的那个“寒”字,墨迹未干,带着凉意。
“曜哥哥,”她小声问,大眼睛里带着一丝懵懂的担忧,“那……那风会吹疼绥安吗?”
苏景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看着妹妹清澈无邪的眼睛,看着她指尖沾上的那点墨迹,仿佛看到了那墨迹背后,自己指节上尚未完全褪去的、被北境寒风冻裂的疤痕。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努力扯出一个更大的笑容,伸手揉了揉绥安的小揪揪:“傻丫头!有哥哥在,什么风都吹不着绥安!哥哥在落鹰峡啊,专门找背风的地方扎营!那风再大,也钻不进帐篷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书案,拿起笔,在那凛冽的“寒”字旁边,极其迅速地勾勒起来。笔尖灵动,几笔便画出一顶小小的、圆圆的帐篷,帐篷旁边还添了一堆篝火,火焰跳动的姿态跃然纸上。“看!躲进帐篷里,点上火,就暖和啦!一点都不‘寒了!”他指着那堆篝火,“哥哥晚上就守着火堆,听着外面的风呜呜叫,像……像绥安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哼哼唧唧的声音一样!”
“绥安才没有哼哼唧唧!”绥安立刻抗议,小脸鼓了起来,刚才那点担忧瞬间被冲散,咯咯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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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