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里的、无声的安宁。
安宁宫书房内,午后的阳光被窗纱筛成细碎的金粉,慵懒地洒在书案上。墨香、纸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被阳光烘烤过的北境尘土气息,在暖融的空气里静静浮动。绥安坐在特制的高凳上,小脚丫悬在半空,微微晃荡着。她面前摊开的《千字文》停留在“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一页,旁边是磨好的墨和一支小小的紫毫笔。宣纸上,一个歪歪扭扭的“日”字旁边,添了几根同样稚嫩、却努力想站直的小草。
绥安的小眉头又蹙了起来,大眼睛盯着“寒”字复杂的笔画,小嘴无声地跟着母后念:“寒……来……暑……往……”她的小手握着笔,笔尖悬在纸上,犹豫着,迟迟不敢落下。那“寒”字,像一座难以攀爬的小山。
“母后……”她抬起小脸,带着点求助的委屈,“好难……”
苏楚歆正要开口安抚,坐在一旁矮几边的苏景曜却先一步放下了手中的北境舆图。他站起身,几步走到书案边,脸上带着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意,目光却扫过绥安笔下那个歪斜的“日”字和旁边的小草,最终落在那个让她犯难的“寒”字上。
“寒?”苏景曜眉梢一挑,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这个字啊,让哥哥想想……”他摸着下巴,作势沉思,目光却飘向窗外。庭院里,阳光炽烈,蝉鸣聒噪,正是盛夏光景。“寒……嗯,就像……”他的声音顿了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暗影,仿佛被什么冰冷的东西刺了一下。那暗影稍纵即逝,快得连一直注视着他的苏楚歆都未能完全捕捉,却清晰地落入了门边阴影里、明渊那双沉静如寒潭的眼眸中。
“就像北境冬天的风!”苏景曜的声音重新扬起,带着一种夸张的力度,试图驱散那瞬间的凝滞,“呼——呼——地刮过来,像刀子一样!吹在脸上,冻得鼻子都红啦!哥哥在落鹰峡的时候,那风啊……”他伸出手指,在绥安那歪斜的“日”字旁边,极其流畅地写下一个遒劲有力的“寒”字!那字迹带着一种凛冽的筋骨,笔画转折处如同被风刃削过,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看!这才是‘寒!冷得像冰,硬得像铁!能把人骨头缝都冻透!”
绥安的小嘴微微张着,看着哥哥笔下那个截然不同的、带着凛冽气息的“寒”字,又看看舆图上那片广袤的、被标注着“落鹰峡”的险峻之地。她的小脑袋瓜里,那个“寒”字似乎不再仅仅是难写的笔画,而是和哥哥口中那能把人冻透的风连在了一起。她伸出小手指,怯生生地碰了碰哥哥刚写下的那个“寒”字,墨迹未干,带着凉意。
“曜哥哥,”她小声问,大眼睛里带着一丝懵懂的担忧,“那……那风会吹疼绥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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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