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岐大夫让小周掰开老王的嘴，34;你看他舌头发红，拉的水虽然清，可腥臭味重，肚子是胀疼拒按；李大爷那是拉的清水，一点臭味没有，肚子是隐隐作痛，按上去还舒服，舌头发白——一个是火堵在里头，一个是寒凝在里头，治法能一样吗？34;
说着提笔开方：大承气汤加玄参、麦冬。34;大黄用12克，后下，芒硝9克冲服，厚朴枳实少放点，重点是泻下燥屎。34;他特意嘱咐老王的女人，34;药熬好趁热喝，喝了可能会拉得更厉害，但拉完之后，肚子不疼了，就说明见效了。34;
当天半夜，小周被电话吵醒，是老王的女人打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说着喜事：34;岐大夫，拉了！拉了好多黑糊糊的硬屎，拉完肚子就不疼了，现在能喝进去粥了！34;
第二天一早，老王就能自己走进岐仁堂了，虽然脸色还有点白，但眼睛亮了不少。34;真是邪门，拉了那么多水，泻完反倒轻松了。34;他摸着肚子笑。
岐大夫给他换了方子，改成增液汤加太子参，34;现在火退了，该补补阴水了，就像大火烧过的地，得浇点水才能长出新苗。34;他转头对小周说，34;记住，这种39;热结旁流39;看着是泻，其实是便秘的重证，就像河坝堵了，旁边漫出来的水再多，也解不了坝里的危，必须得炸开堤坝才行。34;
三
霜降那天，岐仁堂来了个特殊的病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爷子，被儿子用轮椅推进来，肚子胀得像扣了个盆，脸色灰扑扑的，眼睛半睁半闭，嘴里哼哼唧唧的。
34;岐大夫，我爸这六七天没拉大便了，肚子越来越胀，昨天开始连水都喝不进去了。34;老爷子的儿子急得满头汗，34;在医院拍了片子，说肠子里全是宿便，让灌肠，灌了两次也没用，医生说再不行就得开刀。34;
岐大夫掀开老爷子的衣襟，肚子胀得发亮，按上去硬邦邦的，老爷子疼得直咧嘴。再看舌头，红得发紫，舌苔黑得像涂了墨，舌面干得像砂纸。搭脉时，脉沉得像石头压着，好不容易摸到一丝，细得像线，却透着一股劲儿。
34;老爷子平时是不是总觉得口干，晚上睡觉出虚汗？34;岐大夫问。
34;对对对！34;儿子连连点头，34;他有糖尿病，总说嘴里干，半夜得起来喝好几次水，这几天连喝水的力气都没了。34;
岐大夫翻开《伤寒论》，指着322条给小周看：34;你看这条39;少阴病，六七日，腹胀不大便者，急下之39;。老爷子这是少阴阴虚，又赶上燥热结在肠子里，就像井里的水快抽干了，还扔了块石头堵着，不赶紧把石头捞出来，井就彻底废了。34;
小周有点犹豫：34;师父，老爷子年纪大了，又有糖尿病，用这么猛的泻药，能扛住吗？34;
34;就是因为年纪大，才更得急下。34;岐大夫解释，34;他这不是普通的便秘，是燥屎把肠子堵死了，津液全被耗干了，再拖下去，肠子就该坏死了。大承气汤虽然猛，但现在不用，就没机会了。34;他稍一沉吟，在方子上加了人参和当归，34;加点人参补气，当归养血，攻下的时候别伤了正气。34;
老爷子的儿子拿着方子，手都在抖：34;岐大夫，这药真能管用？我爸这身子骨......34;
34;放心，药劲虽猛，但对准了证，就能救命。34;岐大夫拍拍他的肩膀，34;熬药的时候，把人参单独煎，兑在药汤里，分四次喝，每次少喝点，隔一个时辰喝一次，要是喝了吐，就停半小时再喝。34;
第二天一早，老爷子的儿子就跑来了，脸上带着笑：34;岐大夫，太神了！喝到第三次药，我爸就喊肚子疼，没多久就拉了，全是黑糊糊的硬屎，拉了半盆，拉完肚子就瘪下去了，现在能喝点稀粥了！34;
岐大夫让他把老爷子推来再看看，只见老爷子脸色好了不少，舌头虽然还红，但有了点津液，脉也比昨天有力了。34;这就叫39;急下存阴39;，把燥屎泻出去，火就小了，津液才能慢慢恢复。34;岐大夫改了方子，换成增液汤加太子参，34;现在不用猛攻了，得慢慢补阴，把耗损的津液补回来。34;
送走老爷子，小周看着桌上的《伤寒论》，突然明白了什么：34;师父，我以前总以为少阴病都是怕冷的，得用附子干姜，没想到还有这种大热的证，还用这么猛的泻药。34;
岐大夫把书合上，望着窗外的秋雨：34;中医治病，就像治水，该堵的时候堵，该疏的时候疏。少阴是水火之脏，既能生寒，也能生热。这三个病人，虽然症状不一样，一个口干，一个拉肚子，一个便秘，但根子都是少阴的水快被烧干了，又赶上燥屎堵着，就像炉膛里的火太旺，再不把柴抽出来，锅就烧裂了。34;
他指着墙上的匾额34;辨证施治34;，继续说：34;仲景先生写这39;少阴三急下39;，就是告诉咱们，看病不能只看表面。刘老师看着是上火，其实是肾阴快没了；王老板看着是拉肚子，其实是肠子堵死了；李老爷子看着是便秘，其实是津液耗干了。这时候用大承气汤，不是为了泻，是为了保住最后一点阴液，就像救火的时候，先拆了旁边的房子，保住主屋，道理是一样的。34;
小周点点头，在脉案本上写下：34;少阴三急下，急在存阴，下在去燥，辨证关键在舌干、脉沉实、腹硬满——记于岐仁堂秋雨夜。34;药香混着雨声，在诊室里慢慢散开，像极了《伤寒论》里那些穿越千年的智慧，在现代的街巷里，依然散发着救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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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岐仁堂三用承气汤：急下存阴救危证[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