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给淤塞的河道开个小口，让水慢慢流出去，但不能多，免得伤阴。34;最后，他犹豫了一下，加了桂枝五分：34;少量桂枝，引火归元，就像给飘在上面的虚火搭个梯子，让它往下走，千万别多，多了就成了柴。34;
药抓好了，岐大夫又写煎法：34;所有药加五碗水，浸泡一个时辰，大火烧开，小火煎到剩两碗，分两次温服，千万别热喝，温温的就行。另外，把你那生姜汤停了，买点梨和藕，煮水给他喝，润润阴。34;
小秦捏着药方，还是不放心：34;我认识个火神派的老师，他说肝癌就是39;阳虚39;，必须用附子、生姜攻，说您这方子太39;凉39;......34;
岐大夫叹了口气，从书架上抽出《黄帝内经》，翻到《素问·阴阳应象大论》：34;你看这里说39;阴在内，阳之守也；阳在外，阴之使也39;，阴阳就像夫妻，得互相扶持。火神派用附子、生姜，是治真阳虚的，比如舌淡胖、脉沉细、浑身冷得打颤的，那是39;寒疝39;，用四逆汤没错。可你爸这是39;阴亏阳浮39;，舌干红、脉细数，再用热药，就是39;抱薪救火3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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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去年遇到的一个患者，也是肝癌，迷信34;重姜疗法34;，每天用五斤生姜熬汤，喝了半个月，最后吐血而亡，舌像老秦现在这样，红得发紫。34;《伤寒论》里说39;病人脉阴阳俱紧，反汗出者，亡阳也39;，亡阳是危，亡阴更险啊！34;
三天后，小秦扶着老秦再来，老人脸色虽然还黄，但嘴唇的紫红淡了些，能自己走几步了。34;喝药第二天，就能尿出点了，肚子也不那么胀了，就是还是没劲儿。34;老秦说话声音轻，但不喘了，舌面的裂纹里长出了点薄苔，不再像砂纸。
岐大夫调了方子，减了栀子，加了黄芪三钱：34;现在阴液稍微回来点，可以加少量补气的，但还不能用热药，就像刚发芽的苗，只能浇温水，不能泼开水。34;他看着小秦，34;记住，中医不是非寒即热，就像做饭，火大了糊，火小了生，得看米的干湿，灵活调整。34;
又过了半月，老秦能自己走进诊所了，虽然还是瘦，但眼睛有了神采，舌面的红点淡了，苔也厚了些。他儿子拎着一篮新摘的草莓，不好意思地说：34;前几天碰到那个原始点的师傅，他说我爸这是39;排病反应39;快好了，让接着喝姜汤，我没敢......34;
岐大夫笑了，指着药柜里的生姜：34;生姜是好东西，《本草纲目》说它39;通神明，散风寒39;，但得看怎么用。早上吃三片，赛过人参汤；顿顿当饭吃，就是穿肠毒。就像辣椒，四川人吃着祛湿，北方人吃多了上火，中医的理，从来不是39;一刀切39;。34;
夏至那天，诊所来了个特殊的客人，是邻市的中医同行，拿着篇文章，上面写着几位火神派医师因过量使用附子、生姜英年早逝的事。34;岐大夫，您怎么看？34;
岐大夫泡了杯麦冬茶，慢悠悠地说：34;《伤寒论》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寒热温凉都有，从来没说过只用姜桂附。就像打仗，有矛就得有盾，有攻就得有守。那些英年早逝的，怕是忘了39;阴平阳秘，精神乃治39;的老话，把39;扶阳39;变成了39;助火39;，最后把自己烧着了。34;
他指着窗外的梧桐树，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光斑忽明忽暗：34;你看这树，夏天得晒太阳，冬天得耐严寒，阴阳调和才能活百年。人也一样，该温的时候温，该凉的时候凉，辨证施治，才是仲景的真意啊。34;
暮色渐浓，岐仁堂的灯亮了。岐大夫把今天的药方誊写到本子上，34;一贯煎加减34;几个字在灯下透着踏实。砂锅里的药汁还在咕嘟，麦冬的清苦混着生地的甘润，飘出诊所，与巷口的槐花香缠在一起。老秦的儿子正扶着他在树下散步，老人的脚步虽然慢，但每一步都踩得稳稳的，手里拿着个梨，正慢慢啃着，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滴，像春天刚化的露珠，润着这人间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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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岐仁堂辨证记：一味生姜的温凉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