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下,有条河蜿蜒流淌。河之上,一座石桥横跨两岸。穿过石桥,不远处便是石桥村,此村正因这石桥而得名。然而,这座石桥究竟建于何时,早已被岁月的尘埃所掩埋,无人知晓。
张老爹远远眺望,只见离石桥不远处的河岸边,那头大黑狼正徘徊不定。大黑狼跃跃欲试想要下水,几次将爪子伸进水中,却又迅速缩回,继而顾盼着河中间,呜呜低叫,还不时沿着水流向下游徘徊。
张老爹所站之地颇高,恰好能将河面上的情形尽收眼底。在离河岸约莫三四丈之处,似乎飘着一个物件,因距离过远,难以看清究竟。显然,大黑狼正是冲着那东西而去。
“究竟是何物件,竟能让这在五里外半山腰的黑狼有所感应?”张老爹暗自思忖。忽然间,大黑狼悠悠转过头来,那碧幽幽的眼睛朝这边望了望。张老爹赶忙俯下身子,隐匿于枯草丛中,浑身汗毛瞬间竖起,整颗心也忐忑不安起来,嘴里小声嘀咕:“千万莫要被那家伙瞧见!千万莫要!”
片刻过后,张老爹透过枯草缝隙,望见黑狼远远向下游窜去,这才松了一口气,悄无声息地朝河边奔去。
常理而言,时值严冬,河里的水早该结冰。可奇的是,今日这河竟无冰,全是水,且水流湍急,灵动异常。
一股浪头汹涌地冲托着一只两尺有余的小竹筏从上游而来。小竹筏在浪头冲托下,时缓时急、时高时低,仿佛随时都可能侧翻,却又每每有惊无险,似被一种神秘力量守护。竹筏下方,依稀可见一群鱼儿翻腾,簇拥一处,不离不弃。
摇摇晃晃间,浪头猛然一高,小竹筏在不远处卡在了河岸边,不再随波逐流。
张老爹匆忙奔至,眼前的情景令他瞬间目瞪口呆。一个浑身光溜溜的男婴正躺在竹筏内,身上裹着的衣物显然已被他调皮地踢开,可他依然睡得香甜。
这小男婴模样甚是可爱,圆圆的脸蛋,大大的耳朵,脖子上还挂着一块晶莹剔透、刻满花纹的鹅卵形玉石,玉石上雕刻着一个篆体的“玄”字。
张老爹四下张望,确信黑狼已不见踪影,这才俯下身子将小竹筏拖到岸上。望着那胖嘟嘟的男婴,张老爹情不自禁地抱了起来。此时他惊奇地发现,如此寒冷的天,男婴身上却异常温暖,难怪他能睡得这般酣甜。
男婴身下是一件青色的道袍,道袍之上有几处隐隐的血迹,血迹看上去是新的。两册泛黄的古书静静地躺在一旁,严格说来不是两册书,而是一册半,只因有一册书残缺不全,后面不知少了多少页。
今日奇怪之事一件接着一件,张老爹懒得去细想,生性纯良的他心中唯有一念,那便是必须救走这个男婴。
张老爹怕男婴受冻,赶紧将道袍扯起,紧紧裹在他身上。虽说张老爹大字不识几个,但也能感觉到这两册古书非同寻常,于是将书顺便揣进怀中。
可就在此刻,一张画着红色图形的黄色纸符从竹筏里带出,瞬间更为离奇的事情发生了。竹筏下面的鱼儿四散游走,潜入水底,原本灵动的河水渐渐开始凝结,眨眼之间,整条河都结了冰,宛如活泼玩耍的小孩子忽然睡去一般。
张老爹活了大半辈子,传奇故事听过不少,什么黄大仙上身、夜遇鬼打墙、旧屋子闹鬼、狐仙报恩、蛇妖报仇等等,稀奇古怪之事可谓繁多。可他今日亲身所遇之怪事,简直怪到极致,从遭遇那黑狼,到黑狼离去,从捡到男婴,再到河水冰封,这一切恍若梦幻。
他望着怀中被道袍包裹着、睡得正香的小男婴,满心疑惑,然后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钻心的疼!显然,这绝非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当张老爹为今日之事惊愕发呆、慨叹连连之时,不知何时,那头可恶的大黑狼竟如幽灵般悄然闪现在他面前,相距不过三丈,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怀中的男婴。
周遭寒风呼啸,枯草在风中瑟瑟发抖。“畜生!你到底想干啥?还不快滚开!”张老爹猛地一惊,赶忙护紧怀中男婴,怒声呵斥黑狼,并缓缓从腰间抽出柴刀,横挡于胸前。
他万万没想到,这黑狼竟会利用自己将男婴从河中捞起。
黑狼仿佛能听懂人话,微微摇头,毛茸茸的脸上露出邪恶狞笑,鲜红舌头在锋利牙齿边舔了舔,血盆大口里贪婪的涎液不住外流。毫无征兆之下,它如闪电般向张老爹扑来。
张老爹反应也算迅速,连忙后退闪身,同时用力将柴刀甩出。柴刀沉重,张老爹这一甩更是用足力气。若在往常,定能击中目标,可今日他怀中偏偏抱着男婴,面对的又是比一般恶狼更为凶猛的大黑狼,结果自是难以预料。
黑狼腾空扑来之际,竟能将凌空旋转的柴刀稳稳叼在嘴里。随着它身体落地,脑袋猛然一甩,柴刀已飞向一丈之外,没入枯草丛中。
毕竟是猛兽,黑狼前爪在地上一抓,又是一扑。这一扑,张老爹未能完全躲开,怀抱中男婴身上的道袍被黑狼利爪撕开,男婴胖胖的胳膊也被抓出三道深深的血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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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婴终于哭出声来,响亮的哭声仿佛激发了黑狼的某种欲望,黑狼再次猛扑过来。
张老爹心知这次难以躲避,心想大不了一死,于是他眼睛一闭,双手举过头顶,欲将男婴丢向旁边的枯草丛中,然后与黑狼拼命。
他大声疾呼:“孩子,对不起!爷爷没本事救你,那就和这个畜生拼了吧!”
此刻,张老爹的胸腹完全暴露在大黑狼的利爪之下。
就在这危急时刻,奇怪之事再度出现!
也许是刚才被黑狼抓伤的胳膊引发了身体紧张的反应,也许是由于长时间睡眠初醒后的本能反应,也许是恐惧后身体失去了自控能力的反应,也许是遭遇危险时先天异能的激发,婴儿身上被黑狼撕破道袍的地方正好露出了他的小鸡,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股细流迎着黑狼猛然滋去……
这个胖乎乎的男婴居然尿了!他不仅尿了,而且尿得快、尿得多、尿得远!
张老爹本就将他举过了头顶,举得高,尿得自然更远!
在黑狼猛扑而来的瞬间,那股尿竟如洪流般猛烈地滋向了黑狼的大脑袋,精准无误且恰到好处地命中了黑狼那凶光毕露的左眼。
有人言,童子尿可治病,亦有人说,童子尿能辟邪。当这童子尿冲到黑狼头上的那一刹那,黑狼仿若被闪电狠狠劈中,从半空中直直跌落下来,于地上痛苦挣扎着,发出一阵嗷嗷的狂嚎之声。黑狼竟被男婴的尿给击倒,莫非这黑狼便是那妖邪?
随着童子尿的飞溅,大黑狼脑袋上发出滋滋声响,冒着丝丝黑烟,同时散发出一阵焦臭气味,犹如毛皮掉进了熊熊火盆。
黑狼在地上痛苦不堪地挣扎了片刻,冷不丁窜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向了附近的树林之中,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是咋了?”张老爹睁开眼睛,满心困惑,他发现黑狼早已不见踪迹,地上只留下一颗烧焦了的眼珠子。
男婴的哭声令惊魂未定的张老爹猛然回神,黑狼消失了,已然安全!
张老爹连忙将男婴抱进怀里,望了望地面上已然结冰的童子尿,苦笑道:“小家伙,到底是爷爷救了你,还是你救了爷爷?”
说话间,男婴哭得愈发厉害,小胳膊不停晃动着,伤口上还沁着血。张老爹皱眉道:“哎呀!你看爷爷这大老粗,都忘记你还受着伤!来来来,不哭了,爷爷给你包扎一下伤口。”
男婴仿佛极懂事一般,眨了眨泪汪汪的眼睛,不再哭泣。
张老爹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瓶子,从中倒出一些灰色的粉末,涂抹在男婴的伤口上,撕下一绺道袍,将伤口包扎妥当,最后把男婴紧紧地裹在旧棉袄里面。
此时,男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嘴里咿咿呀呀地对着张老爹,似有所语。
他哪里知晓方才是何等凶险,更想不到自己一泡尿就击退了一头凶狠的狼妖。
张老爹疼爱的抱紧男婴,找到柴刀别在腰间,冲着他喃喃说道:“也不知你是哪家的孩子,既然你是被河水冲来的灵婴,又恰好被爷爷捡到,那就说明我们爷俩有缘,那以后就跟着爷爷过吧!爷爷姓张,是老张,那你就是小张,给你取个名字叫张冲灵吧!”
张老爹忽然间快乐得像个孩子,一瞬间忘却了所有烦恼,自语道:“我又多了一个孙子,大牛也多了一个兄弟……”
这里离石桥村已不远,为免张冲灵冻着饿着,张老爹抱着他一路小跑着向石桥村奔去。夜色中,只留下一个满头苍发、步履蹒跚的身影。
在不远处的树丛中,黑狼正匍匐在那里,一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远去的张老爹,恨不能将他撕成碎片,而它的另一只眼睛已没了眼珠子,眼窝里正流淌着乌黑、粘稠的血……
夜晚,石桥村!张老爹家中,如豆般的油灯静静燃烧着。
“爷爷、爷爷,张冲灵哭了,看样子好像是饿了,我给他拿个馍馍吧?”
张老爹的孙子张大牛,一直守在胖乎乎的婴儿张冲灵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佛在看一只刚孵化出蛋的小鸡,直到张冲灵伸了个懒腰后突然哭了,他才慌忙叫嚷起来。
张老爹匆忙奔过来,抚摸着张冲灵的额头,对着张大牛骂道:“臭小子,这么小的婴儿连个牙齿都没有,能吃下馍馍吗?快去,把锅台上温好的羊奶给端过来。”
大牛小心翼翼地端来羊奶,张冲灵喝了整整一碗,才又安静睡下。
“爷爷,你说张冲灵是从河里捞上来的,那我又是从哪里来的?该不是也从河里捞的吧?”大牛躺在张老爹怀里,眨巴着眼睛,满是疑惑地问道。
张老爹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嘿嘿笑道:“傻孩子,你以为是捞鱼啊,哪有那么多的孩子让你捞?你是……”
提及大牛的身世,张老爹不免悲从心起,他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张老爹着实不想提起这令人心酸的往事,良久,他才叹了口气道:“乖孙子,其实你也是从河里捞上来的,和张冲灵一模一样的。听话,咱以后不问这个了,否则让龙王听见那就要坏事啦,龙王会来找我把你们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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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害怕地点了点头,将脑袋埋进了爷爷厚厚的棉袄中。
平日里,大人们吓唬不听话的孩子时,就会说“你是发大水的时候从河里面捞上来的,你要是不听话,就把你再丢回河里去”。一般这样说还是很管用的,小孩子立即就会听大人的话了,有些胆小的孩子可能会被吓哭。
此时,张老爹怜爱地望着张大牛,那张堆满皱纹的脸上不禁滑下几滴泪水,他忽然间将大牛抱得更紧了。再看他的脸上,不知何时,那沟壑一般的皱纹似乎又增添了几分。
三年多了,爷孙俩便是如此过来的,相依为命地生活着,虽不孤独,却胜似孤独!
张老爹又回头望了望躺在旁边的张冲灵,看着那憨态可掬的模样,他那充满皱纹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慈祥的笑容,渐渐地,他带着笑容进入了梦乡。
夜,静谧的夜。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声,夹杂在呼啸的夜风中又传向了远方。
张老爹家里贫寒,几间破瓦房勉强能够住人。一到夜里,寒风总是肆无忌惮地从窗口的细缝里簌簌钻进来,呼啸着,仿佛要将家里仅存的一丝暖意也给带走。
张老爹和张大牛躺在炕上,张冲灵躺在竹篮里,竹篮也放在炕上。
炕是刚烧的,还算暖和,爷孙三人睡得沉沉的,不时有鼾声响起。
严冬腊月,天地间一片肃杀,寒风如刀,肆意切割着每一寸裸露的肌肤。此时,热炕头便成了人们最为钟爱的所在,原因无他,只因那暖烘烘的温度能驱散周身的寒意。
有些人在
第156章 花絮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