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翻遍了协同庆,只找到件烧得只剩领口的小褂。”
苏墨的指尖突然触到领口内侧的硬物。是块菱形的布片,边角早已磨得发软,拆开丝线,里面果然裹着片卷成细筒的羊皮,上面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与账本上血指印组成的狼头图案正好吻合。
“这是盐引的暗记。”常老三的呼吸变得粗重,“蒙古王府用隆昌号的盐引走私军械,你父亲记了整整十张羊皮的账。”
殿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十几个蒙古兵举着弯刀冲进来,领头的人腰间挂着狼头令牌,左耳缺了半片。苏墨认出他就是昨夜巡街的兵丁,此刻那人手里正提着个血淋淋的包裹,扔在地上滚出颗人头——是福伯的脸,眼睛还圆睁着,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事。
“王爷说了,谁拿到羊皮谁活命。”兵丁拔刀时,刀鞘撞在令牌上发出闷响,“二十年前漏了个孩子,这次可不能再失手。”
老张头突然将苏墨往佛像后推:“从密道走!去谭家祖坟,那里有剩下的九张!”他举着扁担冲上去,被弯刀劈中肩胛,血溅在佛像的衣纹里,像极了壁画上流淌的云霞。
苏墨钻进夹层后的密道时,听见常老三的惨叫。他摸着墙壁往前爬,砖石上还留着新鲜的血迹,不知是老张头的,还是那些蒙古兵的。密道尽头透出微光,推开石板,竟落在土地庙的神龛底下。
供桌上的香还在燃着,烟气缭绕中,苏墨看见神龛后的墙壁上刻着行小字:“光绪八年六月十三,协同庆账房,十人。”正是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的日期。他忽然想起父亲留在米缸里的那半块青稞饼,饼馅里掺着的不是芝麻,而是晒干的血痂。
庙外传来车轮碾过积水的声响。苏墨掀开供桌下的暗格钻进去,这才发现里面堆着十几具孩童的骸骨,最小的骨架不过巴掌大。他忽然明白那些失踪的孩子去了哪里——隆昌号需要和当年的他年纪相仿的孩童,用来伪造协同庆的账册。
“搜仔细点,王爷要活的。”是那个缺耳兵丁的声音,“谭宗浚的粮仓已经烧了,常家地窖也挖过了,只剩下这土地庙没查。”
苏墨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喊出声。骸骨堆里有只小小的银锁,锁身上刻着“谭”字,和他在聚源当铺找到的当票上的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原来谭家早就被灭门了,那些羊皮是他们最后的保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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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格的木板突然被掀开,缺耳兵丁的脸探进来,弯刀在烛光里闪着冷光。苏墨抓起块骸骨砸过去,趁对方躲闪的瞬间冲出暗格,撞开庙门冲进雨里。身后传来弓箭破空的声响,箭簇擦着他的耳际飞过,钉在槐树上,箭羽还在颤抖。
他在巷子里狂奔,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路过协同庆旧址时,看见废墟上搭着间草棚,棚里的老妇人正缝补着件小小的黑斗篷。看见苏墨跑来,她突然瞪大了眼睛,手里的针线落在地上:“小墨?你还活着?”
苏墨认出她是当年协同庆的厨娘张妈。二十年前那场火后,她就疯了,总说要给少爷缝件不怕火的斗篷。
“他们要杀我。”苏墨的声音在雨里发飘。
张妈突然抓住他的手,将枚铜钥匙塞进他掌心:“去杀虎口,找赵玉贞的嫁妆匣,里面有你父亲的日记。”她往他怀里塞了个热馒头,“跟当年你父亲给你的一样,里面裹着蜜枣。”
远处传来马蹄声,张妈突然将他推进草棚后的地窖,自己举着根柴火冲出去,嘴里喊着:“我儿子在这儿!来抓啊!”
地窖的门关上的瞬间,苏墨听见张妈凄厉的惨叫,还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他摸着墙壁坐下,咬开馒头,里面果然裹着颗蜜枣,枣核上刻着个“贞”字——是赵玉贞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响渐渐平息。苏墨推开地窖门,草棚已经烧成了灰烬,只剩下半块烧焦的斗篷,针脚歪歪扭扭,和他在槐树上看到的一模一样。灰烬里还埋着个铜制的算盘,算珠上沾着暗红的血渍,拼出“21”两个数字——是赵记布庄的门牌号。
雨又停了,天边升起残月。苏墨往赵记布庄走去,路过官衙时,看见灯笼下挂着颗人头,是常老三的脸,眼睛被挖去了,黑洞洞的眼眶对着天空。两个衙役正在收拾刑具,其中一个说:“隆昌号的胡老板发话了,今晚要清街,凡是见过羊皮的人都得死。”
赵记布庄的门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门环上挂着把生锈的铜锁,正好能插进张妈给的钥匙。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货架上还摆着些褪色的布匹,其中匹黑色的绸缎上,用金线绣着狼头图案,和常老三靴子上的一模一样。
柜台后的账簿还摊开着,最新的一笔记录是二十年前六月十三日:“黑绸十匹,蒙古客官取走。”下面画着个小小的月牙记号,和老张头颈后的胎记形状相同。
苏墨拉开柜台下的抽屉,里面放着个红漆木匣,锁孔是梅花形状的。他想起父亲留在青稞饼里的那半片槐树叶,叶梗正好能插进锁孔。匣子里铺着层红绒布,放着本线装的日记,封面已经被虫蛀得厉害,扉页上写着:“若吾儿能见此书,当知协同庆之秘,不在银钱,而在人命。”
翻到中间的页码,有几页被水浸泡过,字迹模糊不清,却能辨认出“谭宗浚”“盐引”“蒙古王府”等字样。其中一页画着张地图,标注着杀虎口的位置,旁边写着:“玉贞嫁妆藏于地窖,与羊皮为证。”
窗外突然闪过道黑影。苏墨迅速将日记藏进怀里,吹灭油灯。屋顶传来瓦片摩擦的声响,有人用蒙古语低声交谈,其中个声音很熟悉——是那个缺耳兵丁。
“搜仔细点,王爷说羊皮定在这儿。”
“常老三招了,说苏墨父亲把真迹给了赵玉贞。”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墨摸到柜台下的柴刀,刀柄上刻着个“赵”字。他忽然想起赵玉贞是谁——是当年太原城最有名的绣娘,后来嫁给了谭宗浚,听说在二十年前那场大火里失踪了。
门被撞开的瞬间,苏墨挥刀砍过去,却被对方用弯刀架住。缺耳兵丁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八岁那年没烧死你,算你命大。”他的刀突然往下一沉,划破了苏墨的胳膊,“不过今晚,你得把羊皮交出来。”
苏墨突然注意到对方颈后露出的胎记,被汗水泡得发亮:“当年在协同庆杀我父亲的人,就是你。”
兵丁的眼神变了变,刀锋又逼近几分:“你父亲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把盐引的账交给官府。”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要不是他藏起真羊皮,王爷也不会杀那么多人。”
就在这时,后院突然传来响动。缺耳兵丁分神的刹那,苏墨翻身撞开窗户跳出去,柴刀在墙上划出火星。他往巷口跑时,听见身后传来弓弦声,这次没躲过,箭簇穿透了他的肩胛,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恍惚中,他看见个穿青布衫的女子扶着他,鬓边插着支银簪,簪头是梅花形状的。“我是赵玉贞。”女子的声音很轻,“跟我来。”
她带着他穿过迷宫般的小巷,最后停在处不起眼的宅院前。推开门,院子里种着棵老槐树,树下的石桌上摆着套茶具,其中个茶杯缺了角,和他在晋祠捡到的瓷片正好吻合。
“这是谭家的老宅。”赵玉贞拔出他肩上的箭,动作利落得不像个绣娘,“当年我丈夫把羊皮交给你父亲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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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集:二十年前的雨夜[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