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光透过窗纸，照在墨绿色的台面上，彩球滚动的轨迹在光影里忽明忽暗，球杆撞击的脆响混着笑闹声，把漫长的冬日都敲打得零碎而温暖。
自己玩没意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许诺安排下去老爷我要组织“比赛”。
第二天王府的请柬已送到各官员府上。朱漆请柬上没写宴请，只画着个奇怪的图形，四方台子上散落着彩球，旁注一行小字：34;正月廿三，内城暖阁，新戏39;撞球39;，敬请赏玩。34;
收到请柬的官员们议论纷纷。县丞王启年捧着请柬，对着图形琢磨半日：34;撞球？是踢球还是击球？34;税吏张大人则猜测：34;定是郡王得了新奇玩意儿，邀咱们去开眼界。34;唯有参军老周捻须微笑，他前几日去王府送文书，远远瞥见暖阁里有张墨绿色的台子，当时还以为是新做的棋桌。
陈峰正在内城暖阁里调试球台。秦霜用软布擦拭着彩球，白球在她掌心转得飞快：34;真让他们来？我看王县丞连筷子都握不稳，怕是连球杆都拿不住。34;陈峰笑着将母球摆在开球点：34;就是要让他们来。平日里审案子、算钱粮，绷得像弓弦，正好来松松劲。34;他让管家在屋角摆上八仙桌，备着茶水点心，又在墙上贴了张红纸，上面是他亲笔写的34;比赛规则34;，字迹比公文里的还要工整。
第二天官员们陆续到齐。走进暖阁时，所有人都被那张台球案吸引了——墨绿色的台呢像块巨大的翡翠，十三颗彩球在灯光下泛着油光，铜制的网袋闪着暗光，桌旁还立着十几根紫檀木球杆，尾端镶着防滑的鹿皮。
34;郡王，这就是39;撞球39;？34;王县丞伸手想去摸，被陈峰拦住：34;别急，先看我演示。34;他拿起球杆，弯腰瞄准，白球应声而出，撞得红球四散开来，其中一颗稳稳落进网袋。34;这叫39;斯诺克39;，34;他直起身，34;把球打进袋得分，最后谁分高谁赢。34;
官员们看得啧啧称奇。高宏最是性急，抢过一根球杆就想试试，却把球杆握得像长枪，34;砰34;的一声打偏了，母球撞在台边弹回来，差点砸中旁边的点心盘。秦霜忍着笑，上前教他握杆：34;手腕要松，像握毛笔那样，力道才匀。34;
分组抽签时，众人更是热闹。王县丞抽到与陈峰一组，吓得连连作揖：34;郡王手下留情。34;老周却抽到与高宏一组，摸着胡子道：34;高统领力气大，正好给我开球。34;陈峰让人在墙上挂了块记分牌，用朱砂笔记录分数，又让丫鬟们端来新沏的雨前茶：34;今日不论官阶，只论球技，输了的要罚喝三盏凉茶。34;
首轮比赛开始，暖阁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碰撞声。王县丞最是笨拙，球杆总打在台呢上，划出一道道白痕，急得满头大汗，官帽都歪到了一边。陈峰在旁指点：34;眼睛盯着球，别盯着网袋。34;他伸手握住王县丞的手，帮他调整角度，红球应声落袋时，老县丞乐得像个孩子，连声道：34;中了！中了！34;
老周与高宏的对战最有看头。老周看似慢悠悠，却总能精准地将球送到袋口，原来他年轻时练过弹弓，准头极佳。高宏则全凭力气，一杆下去，彩球像炸开的星子，有时能连进三四个，有时却把母球也送进袋，惹得众人哄笑。34;周参军这是39;绵里藏针39;，34;陈峰点评道，34;高统领是39;猛虎下山39;，各有各的妙处。34;
秦霜与女眷们组成一组，她的球风细腻，总能用母球将彩球轻轻推进袋，动作优雅得像在绣花。有次母球停在袋口边缘，她轻轻一吹气，球竟晃了晃，惹得旁边的夫人们一阵惊呼。陈峰看得专注，连自己的回合都忘了，直到秦霜笑着提醒：34;郡王，该你了。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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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场休息时，众人围着记分牌议论。老周暂列第一，高宏紧随其后，王县丞垫底。陈峰让人端来点心，是秦霜做的桂花糕，形状竟捏成了彩球的模样。34;这球台真有意思，34;王县丞啃着桂花糕，34;比在府衙审案子轻松多了。34;高宏则凑到陈峰身边：34;郡王，这球杆能改改不？我觉得加个铁头会更顺手。34;惹得众人又笑起来。
申时的决胜局，在陈峰与老周之间展开。两人分数相同，最后一颗黑球成了关键。老周先上手，白球稳稳停在黑球后方，眼看就要得分，却不料手一抖，球杆滑了下，白球擦着黑球过去，撞在台边弹了回来。
34;该我了。34;陈峰弯腰瞄准，秦霜在旁替他扶了扶球杆，她刚才看见台呢上有根细毛，怕影响准头。陈峰会意，深吸一口气，球杆轻推，白球精准撞上黑球，34;咔嗒34;一声，黑球应声落袋。暖阁里顿时响起雷鸣般的喝彩，高宏拍着桌子叫好，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颁奖时，陈峰取来奖品——是他亲手做的球杆，杆尾镶着块小巧的玉佩。老周接过球杆，感慨道：34;活了六十岁，头回因打球得奖。34;王县丞虽垫底，却得了秦霜绣的球袋，布面上绣着个歪歪扭扭的白球，惹得他宝贝似的揣在怀里。
散场时，雪又下了起来。官员们踩着积雪往外走，嘴里还在讨论着刚才的球局。王县丞拉着老周：34;明日我休衙，咱们再来讨教？34;高宏则嚷着要回去让铁匠营做副铁球杆，引得众人笑声不断。陈峰站在廊下目送他们，秦霜递来件披风：34;看你乐的，比打赢仗还高兴。34;
陈峰握住她的手，掌心都是暖的。他望着暖阁里的球台，灯光照在墨绿色的台呢上，彩球安静地躺在网袋旁，像一群累了的孩子。34;你看，34;他轻声道，34;平日里板着脸的老夫子，拿起球杆也能笑得像孩子。这比在朝堂上争论半天还管用。34;
秦霜仰头看他，雪花落在他发间，转眼便化了。暖阁里的灯光透过窗纸，在雪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晕，隐约还能听见里面丫鬟们收拾球具的声响。她忽然明白，陈峰做这球台，办这比赛，哪里是为了玩乐？不过是想让这些整日埋首公务的人，能有片刻的松弛，能在碰撞的彩球声里，想起日子本该有的鲜活滋味。
夜深时，陈峰还在擦拭球杆。秦霜靠在门边看他，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上。34;明日还开球局吗？34;她轻声问着。
明日就不了，明日我要和你单独做游戏...陈峰坏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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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冬闲制球记[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