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凌霄宝殿,被青纱帐轻轻接住。刘云坦记得,那心愿是:愿未出世的女儿,能穿一件自己亲手绣的嫁衣。
“小妹妹,你在求什么?”刘云坦走过去,轻声问道。
小姑娘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我娘说,我娘的娘是个绣娘,临终前没来得及给她绣嫁衣。我想求城隍爷保佑,让我能学会刺绣,给我娘绣一件。”
刘云坦望着她手中的红绳,忽然想起青纱帐接住那个心愿时,红绳上沾着的点点梅花香。他从袖中取出那半块玉佩,放在小姑娘手里:“这个给你,把它系在绣绷上,你娘一定能穿上你绣的嫁衣。”
玉佩触到红绳的瞬间,发出淡淡的青光。小姑娘惊讶地看着手中的玉佩,再抬头时,少年已经走远了。她不知道,那半块玉佩里藏着五十年前的一缕灵气,能让丝线更顺滑,针脚更细密。
府试放榜那日,刘云坦的名字排在第七。父亲刘仲文欢喜得合不拢嘴,要摆酒庆贺,他却摇了摇头:“爹,我想去乡下看看。”
乡下有户姓王的农户,儿子得了怪病,浑身长满红疹。刘云坦记得,二十年前,这户人家的女主人曾对着月亮祈祷,愿老天爷保佑她刚出生的儿子无病无灾。当时他正被殿外的夜风拂动,不小心将一片龙须草叶裹着心愿送了下去,落在了这户人家的院子里。
他找到那户农家时,看见院子里种着一片奇异的草药,叶片上带着淡淡的光泽。女主人说,这是二十年前从天上掉下来的草籽,种出来的草药能治百病,只是今年儿子的病格外重,草药竟不管用了。
刘云坦走到草药丛前,指尖轻轻拂过叶片。他能感觉到,这些草叶里的灵气快要耗尽了。三百年前接住的心愿太多,镇邪玉的灵气本就所剩无几,托生时又耗损大半,如今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让我看看孩子,”刘云坦强撑着精神走进屋。那少年躺在床上,面色潮红,身上的红疹连成一片。他伸手放在少年的额头上,将体内最后一点灵气渡了过去。
“过三日便会好,”刘云坦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以后别再让他去后山的烂泥塘,那里的瘴气伤身子。”
女主人千恩万谢,要留他吃饭,他却摆了摆手,踉跄着走出了院子。刚踏上小路,就觉得心口一阵剧痛,额间的痣变得滚烫。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回到苏州城时,刘云坦径直去了城西的戏楼。他记得一百年前,有个戏班班主在暴雨中对着苍天叩拜,说自己的戏班要散了,只求能留下一出戏,让后人还记得他们的唱腔。当时青纱帐接住了这个心愿,将一缕清音注入了戏楼的梁柱里。
戏楼里正上演着一出老戏,台下却稀稀拉拉没几个观众。班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唉声叹气地收拾着行头。刘云坦走上台,拿起角落里落满灰尘的月琴,轻轻拨动了一下。
琴弦发出的声音清亮婉转,竟与百年前那个戏班的调子一模一样。老者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少年指尖在琴弦上飞舞,那些失传已久的唱腔仿佛顺着琴声流淌出来,台下的观众渐渐多了起来,连路过的行人都停下脚步,倚在门框上听得入了迷。
一曲终了,刘云坦放下月琴,对着老者笑了笑:“这出戏,该传下去的。”
他走出戏楼时,夕阳正染红半边天。额间的痣已经变得滚烫,视线也开始模糊。他知道,最后一个心愿就在不远处的码头。
五十年前,有个书生乘船赶考,在渡口遇到风浪,临死前将一封未寄出的家书抛向空中。青纱帐接住那封信时,墨迹还未干,上面写着:“若有来生,愿化作渡口的柳树,等她来寻。”
如今的码头边,果然有一棵老柳树,树干上刻着模糊的“柳”字。树下坐着个白发老妪,手里捧着一个褪色的锦囊,正望着来往的船只流泪。
刘云坦走到她身边,轻声说:“五十年前,有人在这里许下心愿,说要化作柳树等你。”
老妪浑身一颤,打开锦囊,里面是半片干枯的柳叶。“他说过,考完试就回来娶我,”老妪的声音哽咽,“可我等了五十年,只等到这半片柳叶。”
刘云坦伸手抚过老柳树的树干,体内最后一点灵气顺着指尖流入树根。老柳树忽然轻轻摇曳,枝条上竟冒出点点新绿,一片柳叶飘落在老妪的锦囊里,与那半片干枯的柳叶合二为一,化作一片完整的绿叶。
“你看,”刘云坦的声音越来越轻,“他一直在等你。”
老妪捧着绿叶泣不成声,抬头时,少年已经不见了。只有晚风吹过柳梢,带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像是完成了心愿的释然。
苏州城里,太白金星站在云端,看着刘云坦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少年最后望了一眼这座江南小城,额间的痣化作一道青光,飞向九霄云外。他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紫霄殿里,玉皇大帝望着重新悬在梁上的青纱帐,帐顶的镇邪玉完好如初,连那道被金漆修补过的细纹都消失了。三千年的灵气重新凝聚,青纱拂动间,带着淡淡的江南水汽。
“陛下,”太白金星走进殿来,“刘云坦已了却三桩心愿,因果已偿。”
张兴东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案上的奏折旁,不知何时多了一片新鲜的枇杷叶,带着江南特有的清甜气息。
青纱帐轻轻晃动,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凡尘的故事。或许三千年的岁月太长,总要有些念想,化作人间的因果,才能让这凌霄宝殿的时光,不那么寂寞。而那些被接住的心愿,终究会以另一种方式,在人间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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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玉皇大帝张兴东梦见自己那顶青纱帐转世成人叫刘云坦[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