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凝聚一丝微不可查的风刃,小心翼翼地将那层覆盖的、凝固的暗沉污迹刮去一点。
一点刺目的猩红露了出来。
那不是墨迹,是刺青!是被人用极其精巧的手法,以特制的、渗入皮下的血色染料刺入真皮层的印记!那是一个小小的、扭曲的、仿佛在痛苦中挣扎的符文印记!
涵婓的呼吸骤然停止。
这个印记……这个扭曲的符文……他认得!刻骨铭心地认得!
在他遥远的、被鲜血和泪水模糊的童年记忆深处,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家族里,在他最年幼的胞弟——涵珏的左肩胛骨下方,靠近脊柱的地方,就有这样一个一模一样的、如同胎记般的暗红色符文!那是涵氏一族嫡系血脉在出生百日时,由族中长老亲手刺下的血脉印记!独一无二,无法仿造!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终于冲破了涵婓死死咬紧的牙关。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所有的猜测、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残酷的印记串联起来,化为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最后的心防!
人蛹洞窟中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哥哥救我”……名单首页残留的“统帅胞弟”……青冥书房角落里那枚沾血的玉佩碎片……还有眼前这张承载着地狱真相的、带着胞弟唯一印记的脊皮!
真相像烧红的铁水灌入耳中。青冥不仅用他涵氏亲族的血肉培育了初代军,甚至……甚至将他那失踪多年、生死未卜的胞弟涵珏,活生生地剥下了这整块脊皮,用来记录这最核心、最肮脏的罪恶!那张在灰烬中飘出、带着刺骨死气的蜡黄皮卷,此刻就摊在他掌心,上面暗沉如血污的字迹和那枚猩红刺目的符文印记,正无声地发出最恶毒的尖啸。
胞弟涵珏……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用软糯童音喊着“哥哥”,左肩胛骨下有着独特血脉印记的孩子……他失踪多年,杳无音信,涵婓曾在无数个血色的梦里寻找他、呼唤他,设想过他可能遭遇的千百种不幸。但即便是最疯狂的噩梦,也未曾勾勒出如此地狱的景象——活剥脊皮!
“啊——!!!”
积压的暴怒、撕裂的痛楚、滔天的恨意和被彻底践踏的亲族血脉,终于冲垮了涵婓强行维持的堤坝。他仰天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长啸,啸声中是灵魂被彻底碾碎的绝望。白发因这极致的情绪激荡而疯狂暴涨,瞬间如银瀑倒卷,发梢弥漫的灰败死气浓得几乎化为实质的黑雾,丝丝缕缕缠绕升腾。他周身血契的金纹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爆燃,如同熔化的金液在皮肤下奔腾咆哮,透出毁灭性的力量,却又隐隐夹杂着一丝失控的、不祥的暗红。那股力量狂暴地席卷而出,以他为中心,脚下的大地无声地向下塌陷,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数丈!狂暴的气流裹挟着灰烬冲天而起,形成一道灰黑色的龙卷,将他和那张人皮文书笼罩其中。
营帐外,原本如雕塑般肃立的初代血灵军,此刻竟也起了诡异的骚动!他们整齐划一的身形开始剧烈地颤抖,沉重的盔甲相互碰撞,发出密集而混乱的金属刮擦声,刺耳欲聋。空洞眼窝深处那点象征被血契控制的幽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在激烈地冲突、挣扎。他们喉间不再是无意义的低鸣,而是发出一种混合着极度痛苦、狂躁和某种更深层恐惧的嗬嗬声,如同被扼住咽喉的野兽在垂死哀嚎。那声音汇聚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声浪,冲击着营地每一个角落。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些初代军士兵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动作僵硬却无比统一地朝着涵婓所在营帐的方向,缓缓地、沉重地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坚硬冰冷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们低垂着头颅,身体却依旧在无法控制地颤抖,那姿态,像是在跪拜神明,又像是在恐惧即将到来的审判,充满了扭曲的、非人的诡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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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万军跪伏、群魔乱颤的诡异死寂之中,涵婓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掌中那张蜡黄的人皮。他颤抖的指尖抚过那暗沉的血字,抚过胞弟涵珏那枚独一无二的猩红符文印记。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钉入他的脑海——“血脉禁制”、“亲族活体”、“脊间整皮”……青冥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在他眼前扭曲、放大,发出无声的嘲弄。
“……血脉……锁……” 涵婓嘶哑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撕裂的血腥气。他猛地攥紧了那张人皮文书!蜡黄的皮卷在他掌心扭曲变形,那枚猩红的符文印记透过指缝,如同泣血的眼,死死地回望着他。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毫无征兆地爆发!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冰冷的、带着倒刺的锁链,瞬间贯穿了他的心脏,并顺着奔涌的血液,狠狠扎向营帐之外每一个跪伏的初代血灵军!
“唔!” 涵婓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晃,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那并非外伤,而是来自灵魂链接被强行撕扯、被某种更古老、更恶毒的契约反向侵蚀的剧痛!血契的金纹在他皮肤下狂乱地游走、碰撞,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
帐外,初代军的反应更加剧烈!他们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成片地扑倒在地,盔甲撞击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那些痛苦混乱的嘶嚎声骤然拔高,变得凄厉无比,仿佛灵魂正被活生生抽离。更恐怖的是,他们跪伏之处的大地,那些被涵婓力量震裂的缝隙深处,竟开始渗出丝丝缕缕的……血光!那血光并非鲜红,而是暗沉粘稠,带着浓烈的铁锈腥气和一种令人作呕的腐朽意味,正缓缓地、不可阻挡地向上蔓延,如同地狱张开了贪婪的巨口,要将这些扭曲的造物连同他们的“主人”一并吞噬!
血光映照着涵婓苍白如纸的脸,映照着他掌心那张承载着至亲骨血和人世间最恶毒罪行的脊皮文书。他眼中血契的金芒在剧烈的痛苦和滔天恨意的冲击下,疯狂地明灭闪烁,一丝更纯粹、更幽邃的黑暗,如同滴入清水的浓墨,正从那金纹的最深处,悄然晕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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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焚书坑[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