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冰冷、混乱到无法形容的意识洪流,顺着血契的无形链接,轰然撞入他的识海!那不是语言,不是图像,而是无数破碎的杀戮本能、冰冷的金属触感、血肉被改造的痛苦碎片、被禁锢百年的无边怨毒…以及最核心处,一道绝对服从、烙印在灵魂源头的指令——向血契的源头,也就是涵婓,献上绝对的忠诚!
这股洪流是如此狂暴,涵婓只觉得自己的头颅仿佛要炸开。他闷哼一声,眼前发黑,踉跄后退一步,被帝君兽用身体抵住才没有摔倒。额前的“罪”字灼热得如同烙铁,疯狂地抽取着他的精神力量去梳理、压制这上千道冰冷混乱的意识流。
成功了?这就是代价换来的力量?一支由他掌控的、绝对忠诚的军队?涵婓强行压下识海的剧痛与眩晕,透过白发,看着眼前这跪倒一片的恐怖造物。一丝冰冷而扭曲的狂喜,如同毒蛇般悄然爬上心头,瞬间压过了片刻前的震撼与恐惧。力量!他终于握住了足以撕碎一切背叛、向青冥复仇的力量!这念头是如此炽烈,甚至暂时麻痹了血契反噬带来的灵魂撕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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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兽低吼着,金色的竖瞳警惕地在初代军和涵婓之间转动。它庞大的身躯紧绷着,鳞片微微翕张,显然对这上千具散发着死亡与金属气息的“同伴”充满了本能的戒备与不信任。
“主人?”
那个干涩、沙哑、带着金属摩擦感的询问声,再次从上千个喉咙里同时发出,如同冰冷的回音,在洞窟中回荡。它们在等待命令,等待这被唤醒后的第一个指令。
涵婓深吸一口气,那洞窟中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腐臭气息冲入肺腑,竟让他感到一种病态的清醒。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洞窟那被追兵尸体和残肢堵住大半的入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意志,如同寒冰摩擦:
“清…除…所有…阻碍。”
指令通过血契的链接,瞬间下达!
轰!
跪伏在地的上千具初代血灵军,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同时牵引,瞬间由极静转为极动!金属关节爆发出刺耳的摩擦与轰鸣,沉重的身躯撞开空气,带起一片腥风,化作一道道死亡的黑红洪流,朝着洞窟入口汹涌而去!
它们撞碎了堵路的残尸,碾过断裂的兵器,如同沉默的钢铁狂潮,涌出洞窟,冲向外面腐骨渊昏沉的天光下。
涵婓站在原地,白发无风自动,额前的“罪”字在血光中明灭不定。他强迫自己通过血契的链接,去感知洞窟外正在发生的一切。
感知到的景象,让他灵魂都在颤栗。
初代血灵军冲入了一支闻讯赶来、人数更多的精锐追兵队伍之中。没有呐喊,没有战吼,只有沉默的杀戮机器最高效的运作。一具初代军无视刺向面门的淬毒长矛,任由矛尖在金属面甲上擦出火星,覆盖着厚重金属甲片的巨臂横扫,拦腰将三名结阵的修士扫成两截!另一具初代军被数道火焰符咒击中,裸露的干枯肌肉焦黑冒烟,它却毫无所觉,布满铆钉的铁拳如同攻城锤般砸下,将一名试图施展遁术的敌人连同其脚下的岩石一同砸得粉碎!还有一具初代军,双臂弹出两柄闪烁着幽蓝符文的巨大骨刃,如同旋风般切入敌阵,所过之处,肢体横飞,鲜血如泼墨般喷洒在灰暗的岩石上!
这是真正的碾压。追兵的反抗如同螳臂当车。惨叫声、兵刃断裂声、骨肉分离声…汇成一曲血腥的死亡交响,通过血契的链接,清晰地传递回涵婓的识海,冲击着他的心神。每一次初代军挥动武器,每一次敌人的生命被终结,都有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的能量,顺着血契的链接倒灌回涵婓体内。这能量在壮大血契力量的同时,也像最恶毒的锉刀,狠狠刮擦着他本已脆弱不堪的魂核!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感猛地攫住了涵婓!他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眼前一缕垂下的长发。
入手的感觉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韧性与冰冷光泽的触感,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枯槁。那缕原本如雪如霜、光泽流转的白发,此刻竟变得如同深秋荒野上的枯草,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死寂的灰败之色!发丝干枯脆弱,仿佛轻轻一捻就会化为齑粉。
随着他手指的触碰,那缕灰败的头发,竟然无声无息地断裂了!
断裂的发丝并未飘落尘埃。它们在下坠的过程中,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点燃,迅速蜷曲、硬化、变色,最终化为数十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幽暗金属寒光的黑色尖刺!
噗!噗!噗!
这些由白发转化而来的黑色尖刺,如同拥有生命般,带着细微的破空声,深深扎入涵婓脚边浸透了血污的岩石地面。坚硬的岩石在尖刺面前如同豆腐,瞬间没入,只在表面留下一个个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黑点。
一股微弱却极其阴寒的刺痛感,顺着脚底猛地窜上涵婓的脊椎!仿佛那些没入地底的毒刺,正贪婪地汲取着地脉中的某种阴秽之力,并通过某种神秘的联系,将一丝丝冰冷恶毒的诅咒,反馈到他的魂核深处。
涵婓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几个微不可察的黑点,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就是代价?用生命本源,用这象征着他罪孽与力量的白发,去换取杀戮?
洞窟外的杀戮风暴还在继续。初代血灵军沉默地推进,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漂杵。它们完美地执行着“清除阻碍”的命令,高效的屠戮着一切出现在感知范围内的活物。涵婓能清晰地“看”到,一支数百人的精锐战阵在它们面前土崩瓦解,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血肉。
然而,随着每一个敌人的倒下,涵婓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头顶那如瀑垂落的万千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片大片地失去那最后的、冰冷的生命力光泽,不可逆转地染上那死寂的灰败!每一次灰败区域的蔓延,都伴随着魂核深处传来的一阵空虚和刺痛,仿佛生命力正被无形的管道飞速抽走。
“噗簌簌…”
越来越多的灰败发丝开始断裂,脱离。它们在下坠的过程中迅速硬化、异变,化为漫天细密的黑色毒雨,悄无声息地没入地面,或者…悄无声息地附着在那些刚刚被初代军杀死的、尚且温热的尸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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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婓的呼吸变得粗重,额前“罪”字渗出的鲜血流得更快。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指尖因魂核的虚弱而微微颤抖。力量…这掌控千军、屠戮仇敌的力量,竟是以燃烧自己的生命本源为代价!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听到白发灰败的沙沙声,如同死神的低语。
突然,他通过血契链接“看”到洞窟外一处战场边缘的细节。
一具刚刚被初代军撕裂胸膛、内脏流出的修士尸体,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岩石上。几根由涵婓灰败白发转化而来的、细如牛毛的黑色毒刺,正巧无声无息地扎在那具尸体的颈侧和手腕的皮肤上。
紧接着,极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具本该彻底死透的尸体,被毒刺扎中的地方,皮肤下的肌肉,竟开始极其轻微地、如同痉挛般的抽搐了一下!非常微弱,稍纵即逝,若非涵婓此刻通过血契链接对初代军周围的感知被放大了无数倍,几乎无法察觉。那抽搐,带着一种非自然的僵硬感,仿佛死去的神经被某种阴冷的毒素强行刺激激活了一瞬。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感瞬间攫住了涵婓的心脏,比刚才生命流逝的虚弱感更加令他毛骨悚然。他猛地转头,视线死死投向洞窟入口的方向,仿佛要穿透那弥漫的血雾和喊杀声,看清外面那具诡异抽搐的尸体。
这些由他生命本源异化而生的毒荆棘…它们在尸体上扎根,到底想要做什么?仅仅是汲取死气?还是…在酝酿着某种更加可怕、连他这“主人”都未曾预料的变化?
洞窟内,帝君兽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内心翻腾的惊悸与冰冷的不安,发出一声低沉而压抑的呜咽,庞大的身躯更加紧密地依偎过来,传递着一丝微弱的暖意。而洞窟外,初代血灵军的杀戮依旧在沉默而高效地进行着,它们冰冷的金属脚掌踩过尸体,踏碎骨骼,溅起粘稠的血浆,对脚下那些悄然刺入同伴或敌人尸骸的黑色毒刺,以及毒刺可能引发的诡异变化,毫无所觉。
涵婓站在原地,白发如垂死的枯藤,灰败之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他第一次真正掌控了足以颠覆局势的力量,但脚下堆积的尸骸,体内疯狂流逝的生命本源,以及那悄然扎根于尸骨之中、不知会孕育出何等恐怖的毒荆棘,都如同冰冷的锁链,将他拖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复仇的火焰依旧在灵魂深处燃烧,但火焰的燃料,似乎正从敌人的血肉,悄然转变为他自己的一切——生命、灵魂,乃至最后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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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苏醒的蛹[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