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婓盯着悬浮的名册,又看了一眼气息愈发微弱的帝君兽。那本名册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却也是统帅托付、可能与青冥百年阴谋直接相关的唯一线索!是陷阱?还是…钥匙?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疑虑与杀意。无论如何,他需要这本名册!他缓缓伸出那只未按在帝君兽头上的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并非恐惧,而是力量透支后的虚脱与强行压制的剧痛。莹白的发丝缠绕上他的指尖,如同最警惕的毒蛇。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名册那暗红色、布满血管般纹理的封皮时——
异变再生!
帝君兽肩胛处那个被七彩湮灭之力侵蚀的恐怖伤口,猛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不是七彩琉璃色,而是帝君兽本源被激发到极致后透出的、一种古老苍凉的暗金!光芒之中,那片之前被涵婓捡起、放在它伤口附近、巴掌大小、边缘翻卷的黯淡鳞甲,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召唤,剧烈地震颤起来!
嗡——!
鳞甲表面的暗金色纹路骤然亮起!不再是之前模糊的雏形,而是变得清晰无比!那是一个个极其古老、繁复、蕴含着天地至理与契约法则的神秘符文!这些符文仿佛拥有生命,在鳞甲表面飞速流转、组合,最终构成了一篇虽然残缺、却已能窥见其浩瀚与森严的——契约文字!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瞬间席卷了涵婓!他感到自己与帝君兽之间的共生契约,在这片鳞甲文字的映照下,发出了强烈的共鸣!仿佛这鳞甲上的文字,正是他们之间那古老而神秘契约的具象化!帝君兽似乎也感应到了,浑浊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亮光,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希冀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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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血契!
涵婓脑中瞬间闪过统帅在渊底曾提及的这个名词。帝君兽的蜕鳞…原来并非仅仅是衰老的征兆,而是契约在生命本源遭受重创时,被强行激活、具现化的过程!这鳞甲上浮现的文字,就是契约的一部分!它或许…是救治帝君兽的关键!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涵婓伸向名册的手势微微一顿。而就在他心神被帝君兽鳞甲异象牵动的这千分之一刹那!
悬浮在半空中的血灵军名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掀开!
哗啦啦——!
厚重的书页无风自动,以惊人的速度疯狂翻动!泛黄的纸张(或者说那血管般的材质)上,密密麻麻的、用暗红色“墨迹”书写的名字、代号、生平、功过…如同走马灯般飞速掠过!每一个名字都仿佛承载着一段惨烈的过往,无数怨魂的哀嚎、金戈铁马的杀伐之声,透过翻动的书页,隐隐冲击着涵婓的心神!
翻动持续了数息,最终,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停止!
书页定格在最后一页。
这一页,没有文字。
只有一幅画。
一幅笔触略显稚嫩,却异常传神、仿佛倾注了作画者全部心力的画像。
画中是一个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短褂,身形有些单薄,却站得笔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坚韧。少年的眉眼清秀,鼻梁挺直,嘴唇微抿,依稀能看出几分成年后的俊朗轮廓。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
清澈,明亮,如同山涧未被污染的溪流,倒映着作画时窗外的天光。然而,在这清澈明亮之下,却深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深渊暗影般的倔强与…阴郁。那是一种被强行压抑的、对世界的不信任与冰冷的疏离感。少年的眼神,仿佛穿透了纸张,静静地凝视着画外之人,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秘密的平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画像的右下角,用同样稚嫩却力透纸背的笔迹,写着两个清晰的小字:
**青溟。**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涵婓的脑海深处!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血液疯狂冲上头顶的轰鸣!青冥…青溟…血灵军…统帅锁链上的家族图腾…玄天宗主血书相同的材质…百年布局…
葬神渊底统帅展示的溯影水幕中,那个屠杀村庄嫁祸血灵军的青年身影;青冥别院书房里,那柄斩杀了宗主后受损崩落七彩玉屑的琉璃佩剑;还有眼前画像中,这个眼神清澈又阴郁的少年…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被这本名册,被这幅画像,被这个“青溟”的名字,以一种令人窒息的方式强行串联、焊死!
青冥,就是青溟!他并非盗用血灵军之名!他根本就是血灵军的一员!甚至…他少年时的画像,被供奉在血灵军名册的最后一页!这意味着什么?他是血灵军最后的传承者?还是…他亲手埋葬了血灵军,将名册据为己有?
巨大的冲击让涵婓心神剧震,按在帝君兽头上的手力量瞬间失控!帝君兽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伤口处的七彩湮灭之力趁机反扑!
而就在涵婓心神失守的瞬间!
那一直如同雕像般沉默的玄甲,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没有攻击,没有言语。他的身影如同投入滚水的墨迹,悄无声息地向后滑退!宽大的斗篷与周围翻涌的血色雾霭瞬间融为一体,仿佛他本身就是这血色平原的一部分!仅仅一步,他的身影便已彻底没入枫林深处更浓重的阴影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其淡薄的、混合着金属与陈旧尘土的气息,证明他曾存在过。
来得突兀,去得诡秘。
涵婓猛地回神,目光如电扫向玄甲消失的方向,只捕捉到一片随风摇曳的血色枫影。他的心脏在胸腔内狂跳,一半是因帝君兽伤势恶化的惊怒,一半是被这惊天秘密冲击后的冰冷寒意。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重新落回悬浮的名册上,落在那张少年“青溟”的画像上。画像中那双清澈又阴郁的眼睛,仿佛带着洞穿百年的魔力,与涵婓死寂的目光无声对视。
涵婓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有迟疑。冰冷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终于触碰到了名册那暗红色、布满血管般凸起纹理的封面。
入手。
冰凉。
滞涩。
带着一种…奇特的韧性。
这触感…冰冷如同玄天宗后山终年不化的雪岩,滞涩如同干涸了百年的血痂,而那奇特的韧性…与慈悲冢前,指尖拂过墓碑上“勿信青冥”那四个血字时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名册的材质,与玄天宗主以生命最后精血书写的遗言,同出一源!
这个冰冷的确认,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涵婓心中对“青冥即青溟”的最后一丝侥幸!宗主以血为书,不仅留下了警告,更在材质上留下了指向真相的铁证!他早就知道!或者说…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窥见了青冥(青溟)身份的一角!
涵婓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死死捏着名册冰冷的封面。他缓缓低头,看向气息奄奄的帝君兽,看向它伤口旁那片正在流转着暗金契约文字的鳞甲。幽冥血契的文字在鳞甲上明灭,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古老的力量与责任。
青冥(青溟)的血遁指向西北,与玄甲消失的方向重合。血灵军名册最后一页供奉着少年青溟的画像。宗主血书与名册材质相同…
一个庞大、黑暗、跨越百年时光的棋局,终于向他掀开了冰山一角。而棋局的中心,那个名为青溟的棋手,正坐在天穹城的阴影里,等待着他的到来。
风卷起地上的血枫,打着旋儿,掠过名册上少年青溟清澈而阴郁的脸庞。涵婓如雪的白发在风中狂舞,如同燃烧的苍白火焰。他合上名册,冰冷的封面紧贴掌心,那相同的材质触感如同烙印。
他弯腰,捡起那片流转着契约文字的帝君兽鳞甲,紧紧握在另一只手中。暗金色的文字透过指缝,散发出微弱的辉光。
前路是深渊,亦是唯一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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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无间道[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