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沾满污垢和血渍的手,如同鬼爪般,艰难地从狭窄的门缝底下,一点一点地,将那包散发着死亡和母性气息的包裹,拖进了房间。
他靠着门板坐下,在绝对的黑暗中,用颤抖的手指,摸索着解开那个用布条草草系着的包裹结。
包裹里,是几件叠得整整齐齐、却明显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女人旧衣服,散发着淡淡的、属于另一个贫穷母亲的皂角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衣服下面,是一个同样洗得发白、印着模糊卡通图案的旧帆布铅笔盒——正是小雅念念不忘的那个蓝色、上面有小兔子的铅笔盒!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起来!他屏住呼吸,手指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僵硬不听使唤。他摸索着,打开了那个旧铅笔盒。
里面没有铅笔,没有橡皮。
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却早已被泪水或汗水浸得发皱、边缘磨损的纸。
他颤抖着,将那张纸展开。黑暗中,他看不见上面的字迹,但他能感觉到纸张的脆弱,能想象出上面那属于另一个母亲的、同样饱含血泪的笔迹。他用指尖,一遍遍、极其缓慢地、如同盲人阅读盲文般,抚摸着纸张上那些深深凹陷下去的、用力写下的字痕。
那是一个母亲在生命最后时刻,用尽全部力气留给女儿的信。字里行间,是浓得化不开的不舍、担忧、愧疚和……爱。是千叮万嘱的琐碎,是卑微的祈愿,是告诉女儿,铅笔盒夹层里,藏着她省吃俭用、从药费里抠出来、留给女儿的最后一点钱,让她去投奔远方的亲戚……
“小雅……妈妈对不起你……不能陪你长大了……”
“要好好的……听周叔叔的话……”
“妈妈……永远爱你……”
“永远爱你……”
这几个字,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陈默的灵魂!与他口袋里那张旧照片背面的字迹,与他昨夜亲手扼杀的那份母爱,轰然重合!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被彻底击穿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猛地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无声地抽动起来。这一次,没有眼泪,只有灵魂深处那无法愈合的伤口,在绝望地、无声地汩汩流血。
窗外,暴雨似乎永无止境。雨水疯狂地冲刷着锈河旅社那腐朽的躯壳。那扇被暗红铁锈彻底封死的窗户,在持续不断的雨水浸泡和侵蚀下,厚厚的锈层深处,终于发出了更加清晰、更加密集的、如同冰层断裂般的“咔嚓…咔嚓…”声。那声音,穿透了绝望的黑暗,清晰地传入陈默被痛苦撕裂的耳中。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空洞无神的眼睛,在黑暗中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那扇发出碎裂声响的锈窗。
黑暗中,那细微却清晰的“咔嚓”声,如同命运最后的倒计时,也像一把无形的钥匙,正在缓慢地、无可阻挡地,旋开那扇禁锢了他灵魂、也禁锢了他所有生路的——锈蚀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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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锈河奔涌(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