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妈妈怕自己…”
这些词语像毒蛇，在他混乱的思绪里疯狂扭动、噬咬。母亲临死前那句含混的“厂里那点抚恤…” 像一个巨大的、充满不祥的谜团，沉沉地压在他心头。她到底藏了什么？给谁的信？难道…难道她知道自己会死？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恐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愤怒的洪流冲垮了他摇摇欲坠的堤坝！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般的低吼从他紧咬的牙关里迸发出来。他猛地翻身坐起，黑暗中，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那扇锈死的窗户！那该死的锈！它锁住了光，锁住了空气，锁住了他逃生的路！也像他手上、心里那永远洗不掉的罪孽！
“砰！” 他攥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冰冷的、布满霉斑的墙壁上！沉闷的响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指骨传来钻心的剧痛，却丝毫无法缓解他心中那团燃烧的、想要毁灭一切的黑色火焰。一下，两下…墙壁上簌簌落下细碎的灰泥，混合着霉味，呛入他的鼻腔。汗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他早已分不清），沿着他的额角、脖颈，小溪般淌下。
不知过了多久，砸墙的力气终于耗尽。他颓然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如同一条离水的鱼。汗水浸透了单薄的工装，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指关节火辣辣地疼，皮肤破裂，渗出的血丝在黑暗中散发出微弱的铁腥味。
就在这时，走廊里再次传来脚步声。这一次，轻了许多，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陈默瞬间绷紧，像受惊的毒蛇猛地昂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房门。右手再次闪电般探向枕头下——依旧是冰冷的床板，只有昨夜丢弃剪刀时残留的空洞触感提醒着他的无力。
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昏黄的走廊灯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光带的边缘，是小雅。她已经换上了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同样破旧但干燥的男式背心，长长的下摆几乎盖到膝盖，露出的胳膊和小腿细得像麻杆。头发依旧湿漉漉的，但脸上洗过，虽然惨白，却没了泪痕。她怀里抱着那个帆布书包，鼓鼓囊囊的。
她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目光飞快地在黑暗的房间里扫视，最终落在蜷缩在墙角阴影里的陈默身上。她似乎被陈默那野兽般戒备的姿态吓到了，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
“叔…叔叔…” 她的声音又轻又细，像蚊蚋，“周叔叔…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她鼓起勇气，往前挪了一小步，将怀里抱着的东西轻轻放在门口的地板上。是一个搪瓷碗，里面装着两个还冒着微弱热气的馒头，旁边还有一个磕碰得坑坑洼洼的旧搪瓷杯，里面是半杯浑浊的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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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锈窗之外（上）[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