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初醒的我,看到陈雅敏泪流满面的脸。
我特别诧异,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她怀里。
“哦,不羞的。”
“哦,不羞的。”
紧紧拥着我的她,一双手正轻抚着我的头。
那哀怜的声音,既充满怀念又饱含着无奈。
……
梦终归是一个梦。
我回归到了正常。
我问:“梦飞是你的艺名?”
她说:“是的,有点俗吧?”
我说:“听着还行,但有点不吉利。”
她一怔,盯着我问:“这话怎么讲?”
我说:“字面上就不好,梦都飞了哪还能做梦。”
她不屑道:“我做的梦早已经破灭,只有等来世再做吧。”
但我感叹道:“人生苦短,可惜只有这一辈子!”
她却食指竖在唇前:“休胡言,人还是有来世的。”
我嘿嘿一笑:“如果真有来生,我拼死拼活也要娶你为妻。”
她没应我,笑了,脸上还闪过一片绯红。
我说:“千万别怕,那个世界我们碰不到。”
她食指又竖在唇前:“当心造口业,那就去不了极乐世界啦!”
看着她那一副虔诚的样子,我一时不知咋回话,下意识地摇摇头。
她认真地说:“那个世界真的很美,没有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没有怨憎恚苦、爱别离苦,也不用为求不到的东西而埋怨苦恼,自然而然焚烧不起阴炽盛苦的火焰……。”
但在我看来,她这些话已经达到辩论的高度,让我顿时忘了自己、无法保持冷静,而且立刻故态复萌,甚至使用不屑地口吻质问:“那么好的世界在哪儿?又有谁看见过?”
毫无疑问,我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价。
她脸色骤变,生硬地说:“真是宿殃未尽,故心狐疑。”
我懂不懂这话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那表情比触犯她的身体还严重,就赶紧解释说:“其实我也不懂啥是佛,只听人说那边有一个西方极乐世界,我哪知道是有啊还是没有?”
尽管如此,过了好半天她才松弛下来,
然而,她却突然对我说:“皈依佛门吧。”
这叫我猝不及防,懦弱道:“这么说你信佛?”
她点点头,肯定地说:“只有阿弥托佛才能拯救我们。”
我充满疑惑,似乎自言自语说:“咋一个拯救法?是出家还去庙上?”
她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言语,并且双手合十,默默地看着我。
我很快被她看急了,忍不住瓮声问:“你快说话啊,我得咋信啊?”
她这才露出笑容,说:“你这人还是那么笨,能咋信?用你那颗心去信呗。”
我不安地说:“我人都已经这个样儿了,哪还能腾出那颗心啊?!”
她语气坚定地说:“你一定会的,只要你有一颗虔诚的真心准成。”
……
假作真时真亦假,
无为有处有还无。
后来,等到我死之前,当我回忆这亦真亦幻的梦境,已经搞不清楚其中哪句话,曾是陈雅敏实实在在对我说的,或者是她特意托梦说给我听的。不过,有一点十分肯定,那就是她留给我最后的影像十分虔诚,一边和我说着轻轻的话语,一边还恭恭敬敬地做着揖。
我真真切切地看得出,她那双面对佛祖的大眼睛,充满了不尽的期盼和憧憬,也闪射出对生命的无限渴望。尽管我最终不得不离开她,但我那颗梦想的心永远留在她身上。
在此我衷心地感谢她,当我生命将要走到尽头的时候,她将把我所不认识的佛,带进我的视野里。只不过那时,我的罪孽深重,伟大的佛还未来得及打开我心中另一扇大门。
三十一 活着〔4〕[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