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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灾星来了〔5〕[2/2页]

被侮辱与被压迫的 鸟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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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晚年能够得上这种病,或多或少也是一种幸运,因为上天眷顾你,你才不会不遭受病魔的痛苦与折磨,来不及看到那种撕心裂肺般生死离别的场面,也不需要和你爱的人说一声惦念,更不需要和你的至亲们说一声再见,自己乘着白鹤一声不响地飞走了,飞到那遥远、不知道还有没有痛苦的那边。
      让我终生遗憾的是,未能和她老人家说上最后一句话。
      和我爹死时一样,我依旧没哭一声,也没掉一滴眼泪。
      不过,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呼喊着:老娘啊,老娘,为什么您没有兑现自己那句“好好活着”的诺言呢?为什么您没有等到二哥再回家的那时候?为什么您不告诉我那个送信的女人是谁?您走得太急啦!留下几个不解之谜就蔫悄儿走了,这让您的儿子心不甘呀!
      只要一死人,我就会想起死去十几年的毛主席。
      他老人家曾经谆谆教导我们说:“不管死了谁,不管是炊事员,是战士,只要他是做过一些有益的工作的,我们都要给他送葬,开追悼会。这要成为一个制度。这个方法也要介绍到老百姓那里去。村上的人死了,开个追悼会。用这样的方法,寄托我们的哀思。”
      在我一生中也有偶像,数来数去几乎都是女人,男人里面只有这一轮不落的红太阳。我遵照他老人家的伟大指示,用那张比我岁数还大的八仙桌,给老娘搭了一个简易灵堂。但我没料到,第一个前来吊唁的人竟是我师傅。他独自一人前来慰问,安没跟他一块来。
      半个多月前,师傅也算是凯旋回家了。
      和从前进军中东收获的彩电、冰箱等战利品大不同。
      这次除了卢布外,带回家的是毛毯、裘皮大衣和心中的俄罗斯姑娘。
      人心看不到,看到的是实物。安高兴了,第三天在饭店摆了两桌酒席,一圈亲朋好友都让她叫到了,自然包括我和高粱红。但我没赴约,高粱红代表我去。那天从早上开始,我借口肚子疼,冒着凌冽地寒风,以跑三趟厕所的路为代价,才达到欺骗高粱红的目的。
      躲过了初一,
      却躲不过十五。
      两个人毕竟不是两座山。
      在我娘忌日第一天,师傅适时出现在我面前。
      他露头一刹那,我呆住了。自从我们在医院分别以后,整整一年多没见面。我看着这个熟悉的男人,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心虚,连身子都已经僵硬,几乎没一点感觉,直愣愣的不知所云。好在高粱红还算机灵,她见状,使劲推了我一把,我这才懵懵懂懂迎上去。
      树怕扒皮,
      人怕见面。
      我立在师傅面前,心砰砰一阵乱跳,不敢正视他。
      师傅出了一趟国,人似乎变得大度起来,上前握握我的手,还拍了拍我肩膀。不过,他最终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我的姐姐和哥哥都在旁边,和师傅也非常熟悉,恰到好处把他迎到他们那边,我才算解脱出来。直到这时,我才感觉出来,自己手心出满了汗水。
      嘿嘿!
      做贼心虚,
      不打自招。
      人啊,千万千万不要做坏事!
      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个别的人,才有能力做一点坏事的。比如,那些给自己修了无比豪华陵寝的皇帝。再比如,我们曾经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因为他们异于常人,始终控制一切权力,一直掌握到死的那一天。至于像我这样一个大傻子,千万别去做坏事!这在我小时候已经得到了充分证实,基本上用不着别人来逼迫,自己就能够把自己折磨到死。
      呵呵!
      飞蛾扑火,
      自取灭忙。
      人啊,见了棺材都不知道落泪!
      不过,人在灭亡前的不安和恐惧之中,思维往往会更加敏感和冷静,能够比较深刻地检讨和认识自己。我相信,即将那些埋入黄土里面的聪明人,反而更能认清人生的真谛。虽然我那时身子骨倍儿棒,人还未到将至之死,但是,并不妨碍我未泯良知的一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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