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我的同学。他们都在做什么呢?他们会想起我来吗?我想,除了我的父母姐姐,是不会有人想到我这个人的存在。因为那几年的生活已经成为过去。他们在崭新的环境里,幸福而快乐地活着。我不同,我会想起每一个与我发生过故事的人。劝我回头的邹方明,我们不断向她借们钱的郭伟、宋雅萍和刘晓静,还有我们那三们天各一方的刘贵民、程茂林和贺岭。还有为了能玩上游戏而不得不卖掉“金陵十二钗”的王东辉,那个与我同桌谈恋爱的刘铁军。还有,高二那年就因为精神压力而退学梁晓苗。她总是坐在第三排,安静而文雅,一说话就红的脸,黑黑的眸子里总是闪着亮光。打篮球横冲直撞的王刚。还有许许多多张高中的面孔,他们的样子,一一在我脑海里闪过。我相信,在我想他们的这一刻,应该没有几个人会想到我。
一个小时后,我回到寝室,已经有人在一、二楼的卫生间里呕吐不止。有人开始骂骂咧咧。有人开始高声歌唱。我小心地躲过那些没有了灵魂的肉体。来到我寝室的门前。寝室的灯是关着的。我敲了敲门。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小东喊:“等下,就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灯亮了。小东打开门说:“你回来了,我们睡着了。”
我挤进去。秋背对着我偷偷地整理衣服。
我笑笑说:“我该睡觉了!要不,会冻死我的。”
小东嬉皮笑脸地说:“俺们啥也没干,你得相信我。”
我笑笑说:“你还能干啥?外面都是人。”
秋这时候转过身来看着我,眼睛里居然满是泪水。秋认真看着我说:“吴晓峰,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干。而且我直接告诉你,如果你不回来,我们还真的要干点啥?”
说完,秋一摔门就出去了。小东抓起衣服就追了出去。
我本能地相信了秋的话。如果我不回去,她是准备要干点什么的。至于想干什么,不得而知,也与我无关。日子还是一样的日子。
我们开始复习准备期末考试。由于“元旦联欢会”的举行,大大地拉近了同学间的距离。下课之余,放学之后,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几位男生们主动与其他女同学攀谈,甚至有人提出,放假回家如果东西太沉,完全可以去送。
这种状态是否发自男生们的真心,也搞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洁那个小团体,似乎面临着一些挑战。这个挑战并非来自于外部,应该来自于内部。而且,就是那五位女生们对他们的态度。
临考前的头两天晚上,小东他们偷偷溜进老师办公室。偷出当时最难毕业的两科的考试试卷。一个是《会计电算化》,另一个就是《计算机原理》。在寝室里,他们神秘地把这两份试卷拿出来,我成了意想不到的受益者。我们一起在书上找答案,又让我去请教绪东。我们做出一份既能不挂科,又能不让老师过分起疑心的答案。然后他们把这份试卷传给了那五位女同学。期末的结果出来后,全班大为震惊。我们,居然全部考了70多分。还记得当时那位讲“原理”的老爷子拿着试卷激动地说,“我要是现在让你们答你们保证还不及格,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只是在下面偷偷地乐。
得知成绩发下来的第三天,我们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我与伟民从来不曾一趟火车回家。原因还是他们是统招生。考试结业都要比我们正规得多。时间有意无意错开。我们总是先回家的那部分。好像留我们在学校多一天,学习就会动荡一天。这种想法,是后来才略微感觉到的。
买过票后,我口袋里的钱所剩无几。看见门口卖雪人(一种当地产的雪糕)的,算算正好够买一箱雪人。莫名其妙地想到给家里人买点东西回去。买完那箱雪人,我差点被自己的举动打动得痛哭流涕。
我穿着军大衣,背着行李和那箱子雪糕,登上一路公共汽车。来到车站。车站里到处是学生。我去窗口买票,依旧弄到一张坐席号的票。当然,还是因为买的314那趟车。我在站台外面吸烟,不时地盯着我放在地上的雪人。思考它们会不会在火车里融化了。
一直等到十点多钟,我背着它上车。幸好坐席号紧挨着车厢的连接处。我把雪人放在门口。那里的低温可以确保它们硬挺挺地直到扎兰屯。
车子每停一站,我都会到门口去看我的那箱雪人。我怕哪位旅客不小心拿错了东西,或者有意地把它们顺走。毕竟到了年底,人多手杂。
到牙克石的时候突然上来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家伙。他们就坐隔我三个座的位置上。他们上来时还拎着没有喝完的酒和剩菜。于是满车厢都是酒精和饭菜的味道。他们旁若无人地说着话。根本不在乎乘务员的警告到车厢连接处去吸烟。离他们不远的妇女抱着个小孩子。那孩子可能是生病了,不住地咳嗽着。满车厢里,就只听得到孩子的咳嗽声和他们的吆五喝六的声音。但是,即使人们无法睡眠,孩子依旧忍受着烟草的折磨。他们却畜生一样地不管不顾。
在到博克图车站之前,他们中的一位从我身边经过。
在此之前,走过的那位仁兄就大呼口热,说要去买雪糕。那时候卖货的车已经提示过是最后一趟了。所以我警觉地看着他。因为很快就要到站了。我起身跟在他后面。在连接处,我抽着烟。他随便地翻着堆放在那里的旅客的货物。
我心里忐忑不安,生怕他发现我的那箱雪人。
不巧的是,他还是发现了。
他动了动我的箱子,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真他妈地服了,老子想吃雪糕,这里就有!”
我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把我的箱子拿起来,放到一个玻璃丝袋子上,从兜里拿出一把小□□。“啪”地一声,刀身弹了出来。我打了个机灵。不自觉地咳了一下。
那人回头看了看我,舌头大大地说:“你的?”
我点点头。
“是雪糕?”
我说:“是!准备拿回去过年的。”
“我们一人吃一块就行!”他晃着手指头说。
我说:“不行!”
他像没听懂,又问我:“不行?”这时候晃的不是手指头,而是手里的那把□□。
我看着他,想想我的日子,却还要被这样的人欺负。我实在是无法忍受。
我大声地说:“不行!”
他拿起刀一点点向我走过来。我也迎了上去。我用余光看到里面的那几位还在喝着酒。我听到他们说过要在博克图下车的话。火车又恰好行驶在隧道里。噪音特别大。
我们俩个在门口对峙着。
他说:“你再说一遍不行,信不信老子捅了你!”
我说:“不行!这是我给家里人买的。”
他话音未落,他举着刀就顶在我的胸口上。我意识到他并非是真想把我怎样,无非是吓唬吓唬我,然后把我的那箱雪人拿走。也许是那次打架后,激起了我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暴力美学。我一只手慢慢地握住他拿刀的那只手。然后右拳猛地挥出去,正中他的脑门。他咣当一下就撞到门玻璃上。人一下推下去。我把我的雪人从他身边拾起来。吹吹上面的灰。
他骂骂咧咧地挣扎着起来,扔要扑向我。我抬起腿,使出几乎全身的力气把他再次踹倒。他就一动也不动了。我悄悄地回到座位上,从行李架上取我的包裹。我忽然看见那位抱着小孩子的母亲向我偷偷地伸出大拇指。我冲她笑了笑。
我抗着我的包,又拎着我的雪人。前面的车厢走。我算计着,等我走到第一节车厢的时候,博克图应该到了。另我意外的是我走到最后一节车厢,火车仍旧没有到站。我只好把军大衣脱下来,放在第一节车厢顶上,。然后从包里拿出我的毛线帽子扣上。找到一个空桌位把雪人放在座底下后稳稳地坐下来。
他们果然追了过来。大呼小叫地。这节车厢上的一下子都醒了过来。我听见被我击倒的那个男人嘴里哼哼唧唧地说:“是个学生,穿着军大衣。长头发。这小子下手,真,真他妈地,狠!”
他们从第一个座开始看人。有体貌特征相似的人睡着,他们把人摇醒。结果引起众怒。他们一点点地向我逼来。这时候有人偷偷地去敲乘务员的门。乘务员走出来大声地问他们干什么?他们就讲他的兄弟如何被打了。还把他乌青的眼眶给乘务员看。
乘务员看了后说,那你们也不能打扰其他人休息。
他们又开始用言语进攻乘务员。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其实他们这些人思路根本就不清晰,总是被旁枝末节的东西干扰。所以他们注定是一群碌碌无为的人。
我把头低下,双手支着膝盖,又把头放在手上,闭上眼睛。
就听见乘务员喊:“博克图要到了,有下客的旅客请收拾好您的行李,准备下车!”
那几个人猛地向兔子一样往回跑。那个被我打晕的家伙嘴里还嚷着:“他妈地,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老子是这趟线的爷。”
火车到扎兰屯后。我背着包和那箱没有融化的雪人出了站台。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想把车厢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全部置换出来。之后,我向家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见北斗七星高悬在北面的夜空之中。
17.第 17 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