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钟，韩裕卿才挪开身体，走到冰柜旁拿了四盒淡奶油。
燕溪站在手推车旁看他。对方这时却装作不经意地开口：“你和……你师兄，什么关系？”
果然该问的还是得问，燕溪竟然有了种被重视的欣喜：“没什么特别的，也就是……”
“我猜一下，”韩裕卿拿了一包培根，“他是你前男友吗？”
燕溪摇了摇头：“你见过有人能和前男友这么……和平地见面吗？”
“我没谈过，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你们两个关系不一般，”韩裕卿回头，“不要想着骗我啊。我最不喜欢别人骗我了，他看你的眼神明显就不像看普通师弟。”
“好吧，不过我确实没骗你，温承希不是我前男友，”燕溪反过来站着，背靠在手推车上，“他首先是我曾经关系很好的朋友，同时也是室友，睡我对床。”
“室友？！”韩裕卿差点把黄油块掉在地上。
燕溪侧着头回忆：“别多想，我们寝室八个人。同专业不同年级的人住一起，温承希大我一届，是个挺厉害的学霸，考研去了一间非常厉害的学校。”
“我大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个gay，室友都算挺理解我的。不过除了温承希之外，其他人都谈过女朋友，现在想来，估计是因为他学习太忙，实在没空去交……”
“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韩裕卿捕捉到了重点。
“我……说来搞笑，”燕溪盯着自己的鞋面，“我高中的时候开始和家里人闹得很僵，后来赌气一个人跑去北方，没有一个同学和我同校。”
“本来就过得挺孤独又寂寞的，没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温承希勉强算一个，但每次见到他，他都在忙着学习。”
“大三上学期的时候，”燕溪继续说，“那是个雪天，刚好是圣诞节。宿舍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其他几个兄弟都出去陪女朋友逛街了。我当时一时冲动，见他一个人待着，就说……”
“说什么？”
“……我说‘师兄，你要不要跟我处对象。”
韩裕卿彻底震惊了。
“啊？这是什么操作，你这也太随便了吧，”他忍不住说，“就像我们两个……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是随便就……”
“嗯，”燕溪摊手，“不好意思啊，再次给你道歉。人寂寞久了就会这样，看谁都觉得眉清目秀，很想有个人能陪在身边，哪怕一时也好，什么爱情啊之类的都得往后排。而且，温承希知道我是gay也一直都没什么反对意见，反而有帮我跟其他人打过掩护。我还天真地觉得他跟我是同道中人呢。”
“那他怎么答你的？”
燕溪思考了一阵：“我把他吓到了。他把外套一裹，冲了出去，连着周末一起消失了三天。”
“消失算个什么鬼回答，”韩裕卿皱眉，“太没担当了吧？答应还是拒绝，不就是动脑子想一想的事么，非得吊着你。”
“别这么说，主要还是我的错，”燕溪说，“我也是一时寂寞过度了，冲口而出，很欠考虑。否则就算兔子也不吃窝边草呀。”
韩裕卿接着问：“他回来之后有什么表示吗？”
“……也没说什么，我记不太清了，”燕溪苦笑了一下，“反正就是觉得家里不认可，也太违反普世道德了。把我好好教育了一下，就潜心考研去了。”
“我后来也不好意思跟他再说话，他去实习什么的也没再交流过。他后来去实习，还把我联系方式都删了。从那时候算起来，有三年多了吧。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嘴上这么讲，但燕溪怎么可能不记得对方说了什么。
三年来，偶尔午夜梦回，他都能想起那个身影背对着他，慢慢地说出那一长段话。
温承希专门把他叫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无人的小空位，郑重其事道：
“这件事情我没办法答应你。我仔细想过了，感情这种事，不只是两个人的，包括我们身边所有的人都会受到影响。我十多年来受到的全部教育，让我没办法接受‘同性恋这个事发生在我自己的身上。”
“对不起，我不会反对你个人的取向，也愿意和你继续做朋友，更会祝你以后找到自己的幸福。”
最戳心的还有最后一句。
“你是个挺好的人，但同性恋毕竟不符合大部分人的道德观。能尽量改正还是改正吧，这样能减少很多麻烦。”
燕溪无数次问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对方，才会对这段话如此上心。
如今想来，这和说话的人无关，而和内容有关。
“不符合普世道德观在大部分人的眼中是原罪，”燕溪说，“但我总还是觉得，人活着不能只是为了别人。只要不违法，不害人，凭什么我不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呢？”
“我当了十多年‘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任何力量去反抗过什么。现在，只是把曾经被压抑的反叛期挖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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