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东家和下人看到我狼狈落魄的模样,放声大笑。他意犹未尽对我说,倘若我能跑得过他的箭,他就放我一条生路。我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拼命的跑出了百里镖局。”
巍然仰头枕上廊柱,侧目看着熊熊火焰,道,“你知道我那时候听到了什么吗?”
“斩草除根。”他自答道,“我听到管家对他说,绝不能轻易放过我。多谢陈莽老贼不听劝,射偏了那一箭,才使得我保全一命,日后屠他满门。”
“若非赶尽杀绝,定成后患无穷。”巍然手指磨蹭了磨蹭竹萧上两道划痕,苦笑了笑,道“可我又何尝不似陈莽呢。兴许桂铮这麽做,也是无错的。”
火蛇翻滚着,沿了花厅内侧的廊子,肆意将凉亭吞入了腹中。
魏正则匍趴在石桌上,被人用利器从背后刺穿了胸口。似有不甘,他一双眼睛圆瞪的厉害。
盘子里的桃酥饼还剩下两块。血浸染了红。热浪袭卷起桌上的纸张,缓缓飘落在他脚边,顷刻间燃烧的灰飞烟灭。
大火迅速攀爬上了屋檐,逐渐向肃晨站着的地方逼近。
他静默凝望了眼火光中浮动的魏正则模糊的影,掏出前襟的玉镯戴上手腕,细致在袖中藏匿了好。重新绑紧称小包袱,跃过外墙,离开了魏府。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魏大人,后会无期。
正值三更天。
市井静寂无人。临街的商铺皆大门紧闭,唯独几盏大红灯笼高悬挂,摇摇摆摆,晃晃荡荡,紊乱的烛焰映照得路面亮堂一片、昏暗一片。
肃晨途径茶楼,想起涿鹿之战,耿耿于怀,便驻足门前,停留了小许。
“哪家的故事,又会由了谁,再复讲给何人听呢?”他回看了看远处的红光,喃喃道,“如这…”
忽听闻有嘈嘈切切的说话声自巷道岔口传来,他警觉闪进了暗黑处。直到那醉醺醺的男人提溜着酒坛子一步三晃的转进了另一条巷子,才现身出来。匆匆扫视了眼茶楼,疾步走了开。可心里的失落感实在难泄,他寻思了寻思,蓦然拔出别在右胳膊袖外的匕首,用力朝身后丢掷了出去,把那面“闲”字旗从中间撕裂成了两段。
“三生有幸,无缘而终…”自嘲似的笑道,“这番该是算作有幸呢,还是该算作无缘呢?”他颇无奈摇了摇头,循着城门外树林的方向去了。
其余四音早已喂足马匹,等候他多时了。
陆不眠侧身斜倚靠了马,玩弄着缰绳。看到他,司空见惯玩笑道,“肃晨哥可是又背着我们独自喝酒去了?”
“你且来闻闻,我身上哪里有酒气。”肃晨接过桂铮递来的缰绳,故作委屈状,道,“银子可都在巍然兄的那里,就我的这小兜兜,能装下什么。”他捏了把背后的包袱,倏而窘迫了神情。
“怎的?难不成肃晨哥你真偷藏了酒啊?”陆不眠贼兮兮瞟了眼,偷笑打趣道。
“断然不是!不过又忘记马鞭子给落在何处了。你们谁可有多余的?”
“便和我骑一匹罢。”
“别,巍然兄御马,肃晨着实不敢恭维。我还是跟不眠挤…”
“少废话,上马!”
陆不眠偷瞄了眼百里巍然,凑近肃晨悄声道,“巍然哥从刚才开始就阴沉着個脸,哥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肃晨悻悻深吸了口气,慢悠悠踱近巍然,抢过他的缰绳握了住,踩着脚踏翻骑上马背。伸出手好心想拉他一把,奈何被对方没好气推了开。肃晨无所谓笑了笑,顺势探向腰间,将阳奉扇展了开。装腔扇了两三扇风,转身一甩手,直击中马颈。折扇打着旋,半空里兜转了圈,落回他手中。
马悲鸣了声,摔倒在地,绝望挣扎了下,闭眼归了西。
“巍然兄,你千万可别骑太快。”肃晨收起扇子,怏怏道。
百里巍然未应他,跃上马背,胳膊绕过他,手抓紧了缰绳。猛然朝身后抡了一鞭子,马受到惊吓,奋蹄奔了出去。察觉到肃晨衣袖空空,他狐疑问道,“你的匕首呢?”
“送人了。”肃晨云淡风轻道。
巍然惊异。“送人了?!送谁了?”
“送…”肃晨软糯糯道,“它自有它该待着的地方。”
“肃晨弟弟太过莽撞,若是给人查出端倪,留作了证据。我看你到时候如何与主上交代,主上又岂会轻饶了你。”
“普通匕首而已…能捅个什么娄子出来…不必放在心上…”肃晨稍稍后仰了身子,舒服枕靠上巍然的肩。“倒是不眠的那把火,放的猛烈了些…巍然兄此举不妥…”
“你何时起发热的?”
“非是天干,非是物燥的…魏府临近河水…被烧了个干干净净…难免叫人猜忌…”
“你是何时起发热的?!”
“这…无妨,无妨…我睡一觉,睡醒了就好…巍然兄尽早回长安复命…”
巍然低眸看了他眼,收了收缰绳,转头对身后那三人道,“夜路辛苦,我们不赶急,便放慢了前行,以保安全。”
“诺。”
38.第二十九章、斩草除根 第五、六回[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