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25.第二十五章,她是希望[2/2页]

清平调 浅青釉

设置 ×

  • 阅读主题
  • 字体大小A-默认A+
  • 字体颜色
的异常,但异常淡漠。
      章喆一听来火,“她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再一去一回得多晚啊,这不折腾人吗?”极不情愿地调转车头,“我打包票,她铁定又要找茬了。”
      白瓷没搭理他一路上对乔满喋喋不休的数落,她早就习惯女儿和现任丈夫之间的争锋,两个人像上辈子结下过梁子,从第一次见面就彼此嫌恶。
      到达白老家门口,离零点还差一刻钟。
      门铃坏了有段时间,白瓷连摁两下没响声,她不轻不重地扣了一扣门。
      几乎紧挨着这一声响,门欻欻被拉开,白瓷什么还都没看清,一件东西就劈头盖脸扔过来,白瓷头一斜,东西擦着她的脖子飞出去,最后落到楼梯口。
      “我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就一次。”
      屋内灯火通明,乔满站在门边,扔东西的手一直在抖。
      章喆连续开了三小时的车,憋了一肚子火,却在低头时候结结实实地一怔。
      地上是个家庭监控摄像机,黑色一小只,不细看很难察觉。
      怒气被其余情绪替代,他犹犹豫豫地去看白瓷,白瓷脸白得反光,半天没解释一句。
      章喆放弃冲锋陷阵,他奇异地对乔满产生一丁点理解。
      虽然只是一丁点。
      “就上次,我问你怎么会来,你说,你是来送鹅绒被的,半道给外公打电话再知道有人上门闹事。”乔满眼底弥漫起冰冷的水雾,“可刚才章喆告诉我,你是拍戏拍一半匆忙赶过来,我就奇怪,你到底是从哪一种途径得知的,一种非要用撒谎去掩盖的?”
      乔满不愿意往这方面想,但她控制不住。
      她回家换下衣服,就背手在客厅乱晃,慰之见状,体贴地塞给她一罐杀虫剂。
      论起乔满上次满屋子乱窜,是在墙缝发现一小只蟑螂,她如临大敌,秉持直捣黄龙,斩草除根的信念,她戴起口罩,把家里彻底消毒。
      “我在看上头,谁家蟑螂往天上爬?”
      慰之嘟嘟囔囔,“以前我们村的蟑螂都长翅膀,会飞。”
      乔满果断制止了他进一步的描述。
      后来那只监控摄像器是慰之踮脚从玄关墙壁一副三尺油画的画框上摘下来的,他掂在手里,不明所以地摇了一摇,他不像乔满,能够立马明白这底下掖藏的真实意图。
      这里面的屈辱,远比日记本被人窥探要高出好几个段位。
      “监控画面早跟你手机直连了吧,方便你日夜监控,严防死守?什么鹅绒被,全都是幌子!你一早就看见家里有动静,故意掐准时间打给外公,假装意外知道的这一切!你把我们都给算计进去了!母亲监视女儿,说出去可不可笑?”
      她咬牙切齿,“我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要被你这么对待?我做了什么?”
      乔满身体前倾,但始终没越过门槛,像是条分水岭,隔绝了她与白瓷。
      其实白瓷的独断专行是一如既往的,变的是乔满,是她先学会朝白瓷大喊大叫。
      乔满刚搬去跟章喆同住那会儿,就是白瓷直接将她从校门口接走,没有问询,毫无商量,连她的生活用品都在完全不知情的状态下打包好寄往他们家。
      去的路上,乔满真诚地表达了:她不想去,她讨厌章喆。
      白瓷正处在蜜月期,心情很好,她哼着小曲,说,“你别闹。”
      她不看乔满,眼皮都没抬。
      她满脑子都是对乔楚越的报复,阻止他探视女儿是报复心作祟下的产物。
      至于乔楚越是否能顺利行使探视权,他本人并不太放在心上,白瓷的心思也就打水漂了。
      “我是不放心他!”
      走廊的灯骤明骤暗,滋啦滋啦地响,白瓷站在底下说出心里话。
      “看他样子应该也成年了,每天跟你住在一起,可他是谁,哪里人,有过什么经历,全靠他空口白牙一张嘴,我什么讯息都查不到!他怎么会走失,家里人为什么没来找,有没有家族精神病遗传史,这些一概不知!我经常想着想着就心里发憷,要我怎么能放心的下?”
      她强调做母亲的苦衷,“我的方式可能是过激了,但我作为一个妈妈,想保护自己的女儿没有错,我怕他会伤害你!”
      白瓷的质疑多少叫慰之慌了一慌,他还真回忆起几件不大好的事,脸一白,轻声说,“乔,乔满,我很久没偷东西了,我改好了。”
      他慢慢变得机敏,在某些方面却仍然单纯得一塌糊涂。
      “你以为她真的在意的是这些?”乔满没不留一丝情面,“她十六岁出道,二十岁未婚先孕,她当时没比现在的我大多少,夜不归宿,私生活复杂,完全不顾外公的脸面。现在轮到她做家长了,她是怕我走她老路,二十岁当妈,四十岁当外婆,她丢不起这人!”
      乔满目视她的脸一点一点褪尽血色。
      每个字都触及要害,她永远不会承认,也永远无力反驳。
      最后只能绕回到那句:我是为你好。
      哪怕不全是这样,哪怕这句话背后存在复杂的一己之私,可它确实是万能的。
      “你是你,我是我,我没你想的那么不检点!”
      乔满退步,用力把门带上。
      白瓷捡起监控头,她攥紧手,今天是个意外,她应该再小心一点。
      门突然打开,白老站在门里,他老态毕露,他像是一直都在,只不过没有出声。
      他很少在他们的冲突里选择站队,一面是女儿,一面是外孙女,他清清楚楚,说服谁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老人手臂布满斑纹,拿出一管药,“没激素的,你放心擦。”
      白瓷捂了一捂脖子,被监控器划过的地方有点刺辣,“爸。”她快四十的人,突然委屈得像个孩子,她坦诚相告,“我还是,还是没法接受他。他如果愿意去福利院或者别的社会收容所,我可以定期资助他一笔钱,但他住在这,我就是不舒服。”
      白老向她伸手,“给我看看。”
      他要来那只监控头,“你以前比满满还犟,非要去当什么演员,没几年又非要搬去跟乔楚越同居,然后又非要离婚,如果那时候往你身上按个这玩意,你是不是会听我话,找个军官过安稳日子?”
      白瓷被将了一军,她咬唇,“爸,你不跟我一条心就算了,怎么还损我?”
      “你这就不爱听了?”老人摇头,“现在科技发达了,以前不兴这些东西。我上次见到这个是在一个女记者身上,她怎么能跟她一样,对自己女儿用这个?”
      他还给白瓷,“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跟着部队常年在外,没能管教你,但现在看看,我还是比你强一些。我了解我女儿的自负和野心,而你用了二十年,都没能了解自己的孩子。”
      不是不能够,而是放眼当时,她并不愿意。
      她疲于在事业上开辟疆土,她要拿影后,她还想冲出国门,而乔满,她只是个孩子呀。
      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变成一个拥有独立人格,她完全看不懂的人了呢?
      记不清了,好像就在她一个回神的功夫。
      好像就在旦夕之间。
      略微的失控过后,乔满显出精神不济,她缩在床里看书。
      白老熬了甜羹,慰之端一碗进屋,乔满保持着他十分钟前进来的姿势,一动没动。
      “这页,你看很久了。”他善意指出。
      乔满坐起身,她不想去剖白内心,拆解她绕成一团乱麻的情绪,她已经过了一问就掏心掏肺,把委屈和羞耻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向人倾诉的岁数了。
      即便这个人老实可靠,能将一切烂在心底。
      她低头舀甜羹,“因为这一页它……它好看。”
      她坚定地说。
      慰之没戳穿,只是笑。
      乔满闻到淡淡的油墨味,“你在赶秦老师的作业?”
      “嗯,说是跟他系统地学上一年,就可以去参加省内一些绘画比赛了。”
      秦淮河每周课后会布置不少任务,那些画具的气味重,避免影响乔满和外公,他经常等夜深了才拿出来练笔。
      “唔。”乔满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甜羹,没多说什么。
      等到一碗见底,勺子刮过陶瓷碗的边缘,带起细锐的摩擦声。
      “你一直在等他们,你的父母,是不是?”
      她突然发问,“所以你不肯去太远的地方打工,你坚持要回到你最初跟他们走失的地方,你一直在等,是么?”手围在碗沿,余温尚在,她斟字酌句,“他们已经无法填补你亲情缺失的那一部分,你现在也有新的生活,但你还是,还是想见他们,对不对?”
      每次说起这些,慰之总是哑巴了一样,说不出任何话。
      许多话,它的根茎埋得太深,想要□□,向来都不是太容易的。
      长时间的缄默过后,他说,“嗯,但是,不重要了。”
      当然,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重要,而是相较于乔满,没那么重要了。
      他已经做出选择,且义无反顾。
      好比当年在小叔与父母之间,他选择了虚无缥缈的后者。
      一年一年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但好在都是值得的,他等来了乔满。
      他最最好的小女孩。
      “那就去找找看吧。”
      乔满不用他拔出根茎带出泥那样直白,抛出的问题也不是非得有个回答,她一样能看得明明白白。她望向对面灯火全数熄灭的楼,“等我高考结束,放暑假了,我陪你去到处转一转,我们还年轻,多的是时间。只不过,别抱太大的希望,关于你的父母。”
      慰之瞧住她,缓慢摇头。
      “乔满,希望这样东西,是遇见你以后才有的。”
      她是希望,是他唯一的光。

25.第二十五章,她是希望[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