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慰之铿锵接口,“我们在聊最近土豆多少钱一斤。”
这回,顾千书闭上嘴,一时半会续不上话,宛如吃瘪。
他快速调整心态,准备再战,内场灯光却整个暗下,乔满食指竖在唇边,“嘘,开始了。”
所有人陆续入座,白瓷和朋友话别,也向座位走去。
顾千书识相地往旁边坐去,把挨近乔满的位子留给白瓷,她们相邻坐着,全程几个小时却没丁点交流。顾千书确信,在主办方阐述他们慈善理念的几十分钟里,乔满差点睡着。
她真正清醒,是在大屏幕播放起他们与部分被资助人的活动照片。
留守儿童,孤儿,平困山区……乔满看见一张照片,里面是个已经到上学年纪的小男孩,背上是只红色书包,肩带地方脱线了,老旧但干净,看起来和慰之落入泥石流的红书包很相像。
“你想他们吗?”
想他们吗,你的父母。
长久以来,乔满第一次问他这样的话。
慰之长时间沉默,在他的沉默里,乔满已然得到了答案,那是远比一个想字更复杂的。
她因此记起一些事,她没再说话,一直到宴会结束,他们走下室内停车库。
“请你以后不要再以各种理由给我设饭局,他们的圈子,我融不进去。”
乔满没有愤怒,发飙,她保持着平和,甚至是漠然。
白瓷一怔,辩称,“我见过他们几次,都是很有教养的年轻人,你来都来了,我就想你们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她旁敲侧击,“是不是时间太短,所以没聊开?”
乔满无声叹气,呼出一口白雾。
“你知道么,我爸跟你最大的区别,在于他愿意接受现在的我,而你不甘心。”
像是在说毫无干系的话,“你企图改造我,又擅长用各种理由去美化你的企图。”她蹙眉,“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就是想要我结交一群有利可图的富家子才骗我来的?”
乔满发自内心的疑惑,“已经这么明显了,你为什么还死咬着不肯承认?”
白瓷争辩,“我担心你不适应这种场合,没个说话的人,才把你们年纪轻的排在一桌。”她提起,“我知道你认生,所以邀请了你顾叔叔他们,你以前跟顾千书玩的最好了,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个学校,有他陪你,你也不会太无聊。”
多好的设想,乔满却在这里面听出莫大的哀凉。
总有人去提醒她,你曾经是什么样子,有多讨人喜欢。
“嗯,你应该也知道,他考中一所很不错的大学,是么?”
乔满摇头,“可惜呀,顾千书一定没告诉你,我跟他早没来往了。”她望着成排的炫目豪车,“他确实很优秀,他也跟你们一样,喜欢小时候的我。
“你离婚之后,我一直是一个人,他要好的朋友多就顾不上我。”
“顾千书没有错,是我性情大变,他没理由一直担待着我。”
每个人的成长,都伴随了自省。
认识到曾经耿耿于怀的那谁并没犯大错,认识到自己也不完全无辜,一样有难辞其咎的地方。
自怨自艾,消极颓丧,负能量缠身。
那样的她,怎么能把成绩优异,阳光热情的顾千书拉下水。
她了然,“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邀请他之前应该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白瓷短暂沉默过后,她松口,说,“我都是在为你着想。”
为她着想。
章喆在试图把慰之往外赶的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是为你好。
似乎谁都知道怎么样是最好的,偏偏她不知道。
这几个字是根引线,轰地声,为乔满压制住的火气找到一块裂口。
“作为一个母亲,你能不能坦诚一点?”
白瓷没来得及再申辩,章喆已经从停稳的车上下来,走到他们身边。
这是之前讲好的,晚宴结束,章喆会开车来接他们。
以他近身的时间点,正好能听见最后一句话,他火冒三丈,“你别没良心了,上回有流氓去你家闹事,你妈当时戏拍到一半,扔下整个剧组,第一时间就赶过去!她有多在意你,你根本不知道!”
章喆语气重了些,但顾忌眼下的场合,声音并不算响。
他压着火,“乔满我告诉你,你是为人子女的,你老拿这种态度跟你妈说话,你会……”
他想说,你会有报应的。
“她不会。”
慰之冷冷截胡。
像是窥探到了什么,他阻止章喆继续往下说。
他的敏锐是长期野居山林锻炼出来的,从辨别一个人的善恶真伪,有无危险性,到一句话里的暗箭,他近乎本能地感知和阻截。
乔满紧抿着唇,她听的出神,看向白瓷的眼光越攥越紧,整个里透出古怪。
“你跟孩子较什么劲,有话回家说。”白瓷推一把章喆,“你在这种地方发火,不怕被狗仔拍到啊?”
白瓷发话,章喆只好照做,正准备上车,顾千书一家从同一出口下来,走向他们。
顾父笑说,“我们等会还有个饭局,约了运营商谈事情,但千书明天早上有课,能不能麻烦你们送他一段路。”
顾千书回家的途径有很多,他父母却选择一条不算太便捷的,想拉进两家距离的意思便不言而喻。
可他们来的时机不对,白瓷犯难地笑一笑,她有意无意地看一眼乔满,想找借口婉拒。
“好呀,反正顺路,别耽误你明天上课。”
乔满突然满口答应,她坦然地站着,仿佛说的是真心话。
白瓷明显怔了一下,慰之也眨眨眼,适才的冷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迷惑。
连顾千书也一度不敢上车,他压低声音,犹疑地问,“你应该不至于要跟我同归于尽吧?”
乔满不屑,“想得美。”
被她怼完,顾千书才放下心来,乔满还是乔满,没异常。
那是辆高档商务车,乔满坐在后座当中的位置,车里暖气开的很足,白瓷有一茬没一茬地跟顾千书聊家常,按照路线,应该先到白老的小区,顾千书家在中段,还要再往前开一段。
乔满一路无话,她闭着眼,如果不是眼皮时不时地微微耸动,顾千书几乎以为她睡着了。
就当车子拐进一条小路,从旁霍然冲出个女人,她展开双臂拦在车前。
“靠!”
章喆惊的大骂一声,刹车猛踩到底,伴随刺耳的摩擦声,车子急停。
他们都在惯性下往前冲,尽可能抓住一切能阻挡冲力的东西。顾千书侧身摔向前,他敏捷地勾住前方椅背,从他这个方向,依稀看见乔慰之的第一反应跟所有人都不同。
他攥住被巨大外力推抵出去的乔满,将她往回拽,拽她的那只手青筋暴露。
乔满连冲带撞摔进他胸膛之前,他很清醒地,拿另外一只手护住女孩的头。
两个人的重量叠加到一起,他身体歪斜地撞上车门和椅背的夹角。
顾千书听见沉重的一声响,夹杂着似有若无的闷哼。
在这以前,顾千书只当做乔满在玩一场过家家,她是主人公,她缺少一个能长久陪伴她的芭比娃娃,而乔慰之就是那只适时出现的芭比,填补了她现阶段的所有缺憾。
归根究底,幸亏遇见乔满,他才有今天。
可就在刚刚,在电光石火之中,顾千书缜密分析后得出的结论彻底瓦解。
不,不对!
摆在他面前的,绝不是单一的需要与被需要,依附与被依附。
他们之间,是双向的。
他们互为救赎。
24.第二十四章,互为救赎[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