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虚一瞟,“乔慰之成绩稳定,虽然英文是弱项,但最近几次小考进步很明显。”她顿声,“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种传言的,觉得有些心寒。”
估摸其他班已经开始家长会了,走廊尽头是间音乐教室,没开灯,灰白的光延绵到那儿就消失了,一颗小点从黑漆中滚了过来。
乔慰之错开身,给这颗小点腾出大块空间。
“吴老师缩,他们班家长齐了,也没介个学生。”
胖酥郎朗地说,萧沫听见了她熟稔的舆论声,站在离她很远的一面,掺着风和碎石朝她脸面砸过来。
而这舆论呀,当真是很奇妙的东西。
他们起初见到乔慰之,难免有人流露出:哦,是他呀,新闻里提到的那个。
他们把他带入到萧沫的文章里去,潜意识里以为,他就是那种人。应该去残障学校,作弊,靠白瓷的钱和权摆平,几乎一无是处的人。
可现在他们又不一样了,离开萧沫圈画的阵营,居然只需要短短十几分钟。慰之疑惑地眨眼睛,乔满说过,人呐,是很怪异的,他们轻易地相信一件事,而倒戈的时候又比谁都快。
而现在,他似乎有些微的懂了。
“我可能,可能走错学校了。”
咬着牙,萧沫半响才磕磕绊绊说出这句话。
乔满笑了下,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她怎么会用这么荒诞的借口。
“放开她吧。”乔满说,“慰之,让她走。”
走字一落,男孩手已经松开了,他抓了一抓耳朵,有一点困惑。
萧沫此时额发凌乱,但她忘记去理,双手拢紧了领口,埋头向没光的楼梯跑去。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名字,下意识侧头一看,是乔满。
“萧沫,明天见。”
她说的不响,正好能传过来,萧沫顿了一步,心像被人捏了一捏,很不舒服。
但很快,只过去一晚上,当她萧沫的名字成为热搜名词,她才明白什么是所谓的‘明天见。许多家长站在乔慰之这一边,以知情人的身份反驳着萧沫的文章,他们振振有词,仿佛从未动摇过去相信乔慰之的样子。
大约是太了解网络和网络背后的人心,乔满才会说:萧沫,明天见。
没人会放过你,就像曾经的我一样,都不能幸免。
后来,迫于大众压力,萧沫在微博上发表了道歉声明,承认文章存在主观臆断,但关乎乔慰之作弊一事,她坚称并非个人捏造,是有人爆料给她,并附上当时的私信截图。
这场风波隐约是这样过去了,似乎一切又回到原始轨道。
“小满,你有看见我的数学卷子么?”
乔满侧过头,教室光线正好,映出阮萌萌红扑扑又局促的小脸蛋,胸前一朵大蝴蝶结系歪了,她都没发觉。
“你别急。”乔满拿来书包,“我先找找看,是不是跟我的混到一起了?”
她刚翻找两下,侧后方传来尤其刻意的哄笑声,不消细听,里头的恶意很明显。
“我以为多厉害呢,才过了及格分一丢丢。”
阮萌萌转身去看,齐想容手里有张试卷,卷底沾了大片褐色茶渍,是她昨天测验时不小心打翻水壶沁进去的。
“你还我!”萌萌脸色大变,冲过去抢。
齐想容把卷子背到身后,“急什么,等我看完,说不定心情一好还能辅导你几道题。”
阮萌萌羞怒交加,可齐想容一下扬手,一下又垂到椅子底下,她是成心戏弄,萌萌几乎整个人要趴到她身上了,可还是没能拿回试卷。
乔满皱眉,扭过身子,“有意思么?你有这闲功夫,管好你自己的文化课……”一顿,“和你的腰。”她直言不讳,“千万别高考时候犯病了。”
齐想容被她激怒,把卷子粗鲁地塞进萌萌怀里,冲乔满嚷,“我就拿她一下卷子,你犯得着攻击我吗?”
乔满回应,“我也只是怼一怼你,你犯不着跟我急。”
齐想容拍桌起身,“你根本是在人身攻击!”
“废话。”乔满瞧她像瞧一个智障,“怼人不上升到人身攻击还有什么意义?”
齐想容整个噎住,大概在思索怎么回,但此时任课老师走进来,眼见班里闹哄哄的,他推了一推金丝边眼镜,训斥道,“闹闹闹!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高复班!”
不晓得哪个男生多了句嘴,“老师,你要相信,没有最差只有更差,你明年还会这么说。”
全班又一阵哄然,但应许是羞耻心作祟,阮萌萌没有笑,她闷头坐回位子,把褶皱的卷子摊平放桌上,不断拿手背去抹眼睛,指缝里都是泪。
课后乔满把笔记本推给她,此时的阮萌萌像只霜打了的小白兔,两只耳朵都垂下来了,气息奄奄地趴在桌上。她略抬一抬胳膊,把乔满的笔记本勾进臂弯里,然后继续趴着。
至于如何拿出手机,又如何翻到言豁的号码,她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等回神过来,一条信息已经发了过去。
——哭唧唧,数学没考好,被同学嘲笑了,难过。
她等了又等,可言豁没回她。
等一天课上完,阮萌萌也差不多忘记这码事,她跟乔满绕住操场往西大门走,徐徐缓缓地聊着一些知识点。
学校铁门只容一个人进出,乔满先跨出去,听见有争执声传过来,隔着两盏路灯的距离,大约能看到一男一女站在那儿。
乔满瞟了两眼,“那是不是夏老师?”
“诶?”阮萌萌歪头,“应该是,她在跟谁吵架?”
夏朵来似乎气急了,语速十分快,柔软的眉眼里尚有一些化不开的小委屈。
离近了,乔满只听她说什么:凭什么……你怎么总是……与夏朵来对面而立的男人身板瘦长,他始终没说话,偶尔抬手捏眼眶,手指白的反光。
“安老师?”
走到路灯下,乔满看清男人正脸,一愣。
眼前人是安韩,却又不那么像安韩,乔满从没看他有过这样多的情绪,或许是疲惫,或许是焦躁,更多的似乎是迷茫。
夏朵来哽噎一下,“乔满,你……”她又瞄一眼安韩,抿着唇,欲问不问的样子。
“安老师是我们家请的家教。”乔满解释,顺便叹了一叹,“真巧呀,这都能碰上。”
夏朵来讶然,脱口问出,“你什么时候做家教了?”
安韩反问,“怎么,你关心?”
尾音微微上扬,杂了些笑意在里面。
阮萌萌指尖点住唇心,思考两秒,转头跟乔满咬耳朵,“这是在调情么?”
17.第十七章,入套[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