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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舆论与真相[2/2页]

清平调 浅青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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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并不多,唯独一件,他能估摸出他跟小叔分别后再次回到村子,应该是□□年前了。
      当时村口家的二毛刚上小学,孩子都二毛二毛的喊他,他豁了一颗牙,漏风地跟伙伴打招呼。现在快要初中毕业了,人大了心思也多,不准人再喊他小名,觉着不够响当当,非要用大名赵铁牛。
      “□□年的离群索居呐,也亏你够聪明,放到别人身上,可能语言都退化了。”
      言豁惋惜,抬手给他夹了两块大肉,“多吃点,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得孔武有力,女孩就应该多吃菜了,人水灵。”
      一双悬在肉上的筷子一颤,阮萌萌咬住牙,调转筷子头,夹回一根菜叶子。
      当晚,言豁开车送她回家,她上去阁楼,打开一扇对向小路的窗,跟言豁招了招手,香烟极微弱的火光在夜里闪灭,他摁断烟头,似乎笑了一笑,然后坐回驾驶位。
      一只白寥寥的发卡躺在座椅夹缝里,言豁没注意,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呼啸远去。
      阮萌萌换上睡衣,她抽出三炷香,用灶台上的火点燃了,在父亲遗像前拜三拜。
      她今天很高兴,因为她认识了一个和她记忆中父亲很像的,可靠温柔的人。
      “你这样是要搞事啊!”乔满抱臂靠住墙。
      慰之准备了一只软陶做的烟灰缸,他冬游跟学校去了全市最大的文化宫参观,有开放的体验式彩陶区,他仔细捏了只,当作礼物送给白老。
      “没,没搞。”他结巴。
      “你送礼物都不提前告诉我,外公肯定要想了,我没你懂事。”
      她没有准备额外的寿礼,以往几年白老生日也是如此,一桌饭,两个人。
      面对乔满的指控,乔慰之很当一回事,凝重地向白老解释,“外公,乔满很懂事的,比我懂事。”
      他一脸‘讲真,乔满比我懂事千百倍。
      白老咳笑,“别听满满胡说八道,她逗你玩呢,她跟谁计较也不会跟你计较。”
      那烟灰缸边缘雕了圈花纹,繁简有致,花叶枝蔓连成一个首尾相连的圈,竟意外地和谐。
      “乔慰之。”她笑着,喊他全名,“你想不想学画画?”指腹摩挲着凹进去的刻痕,“以后咱们文化课不行,也好试着当个艺术特长生,累归累,至少多条路。”
      她每回这样喊,连名带姓,最温柔。
      乔满可以想象,他坐在彩陶区的矮凳上,周遭一群三年级的孩子呼来跑去,他陷在嘈杂声里,安静地拿小刀木笔在软陶上划刻。
      他最能静得下心,跟人为伍大概会吃亏,却适合跟画纸笔墨打交道。
      未来呀,那么漫长莫测的几十年,是该早做打算的好,她心想。
      男孩从书包里掏出记作业的小册子,仰脸问,“绘画班贵么?”
      翻到中页,攥住笔,他俨然记账的样子。
      乔满又一笑,“干嘛,赊账呐?”
      “要的,要还的。”笔尖点在薄纸上,乔慰之严肃到眉头都皱了。
      他当要全部记下,用余生,用唯有乔满愿意要的这条命,一点点去还。
      “好,我先去洗澡,你自己上网查查,想学哪种画,都有些什么班,多少钱,等会告诉我。”乔满挑眉,“还记得怎么上网吗?”
      他点头,伸出食指,朝屏幕下方的按键戳了一戳。
      但凡乔满教过他的,只要给他时间,他都会想起来怎么做。
      白老曾经玩笑着说:满满,我们捡到宝了。
      她也觉着,融入这个黑白参半的世界,对他来说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
      打开网页,乔慰之一根指头浮在白键盘上,在脑中搜刮出每个字的拼音,再温吞缓慢地寻找字母。等乔满洗漱完出来,屏幕还亮在那儿,折出蓝盈盈的光。
      “看什么呐?”乔满一把发尾湿漉漉的,她歪头擦拭。
      乔慰之向她半侧过身,有些冷肃,她见到公众号上一行黑体新闻提要。
      ——白瓷资助对象尚读小学,作弊被摆平,疑为仗势欺人。
      文章曝光了他就读的小学地点,还写了,他虽是被资助者,但跟乔满吃住在一起,并非白瓷说的那么简单,其实关系暧昧。
      文末署名,记者萧沫。
      虽说同居的假消息是乔满透出去的,而某些记者自我发挥的能力却超出她的预判。本已风平浪静的绯闻,再一次借由莫须有的罪名回到公众视野。
      发端的水滴入领口,乔满冷地一颤,她关掉网页,“别看了,不管她。”带些刻意的,她转开话题,“后天是家长会吧,你怕不怕?”
      “不怕。”他张开手,抹去她锁骨上冰冷冷的水,“乔满,你也不要怕。”
      她微一怔,他的这句不要怕,显然不是指家长会,他在说那个叫萧沫的难缠女人。
      沉默像她衣领晕开的水,一轮又一轮地向外蔓延。
      乔满坐到桌子边缘,仰头轻叹,“行呀,有长进,说话不是直来直往,也学会含蓄了。”双手撑住桌子,“让她去蹦跶吧,没什么八卦能活过一个月。”
      “可是。”乔慰之咬着牙,“那是假的,她写的是假的,为什么有人会相信?”网页下头的评论区里乌烟瘴气,他们隔着屏幕,透过文章,像是亲眼所见一样笃定。
      “你以为,因为有萧沫,才有这些评论么?”
      大概这一路走来,被扯入的风波重重又密密,乔满习以为常,“不是的,因为有人爱看萧沫才热衷地去写,否则报道点社区助老、志愿者活动,不比追着我跑来的更方便?”
      乔慰之犹疑,“人都……这么变态?”
      “你都知道变态了?”乔满一惊,手摸着下巴,“嗯,高尔基说的对,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你看你,现在用词多准确。”她跳下桌,两手拢成一个环,朝手心里哈气,“对呀,也不能全怪他们,人活的都太累了,难免有人心理变态。”
      有时候,是该怪命运的,它动辄一锤子砸下来,却忘记怜悯,不是所有人都能扛的住。
      她也差些迷失过,迷失在家庭的碎片里,死命地跟自己拗着劲。
      乔满双脚刚沾地,一阵铃声刮过来,她跑到客厅接电话。
      过会儿,她进屋问,“你有见到萌萌的发卡么?”
      “有。”慰之认真脸,“她头上。”
      乔满翻他白眼,“我是说,有没有掉在哪儿,她找不到了。”
      “没有。”他不假思索,“她戴着走的。”
      等乔满打电话跟言豁确认,已经晚上十点。
      “还真落我车上了。”摸索完一圈,言豁站到车外,背靠车门抽烟,“怎么,给你快递了寄去?”
      “还是别快递了。”乔满寻思,“那发卡挺重要,她父亲留给她的。”
      言豁吐出口烟圈,“她父亲?”
      “去世了。”乔满言简意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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