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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旧人 上[2/2页]

皇舆 青城旧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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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厚载门紧闭了,越过重重长辰卫,广阳王始望向我,目光中尽是柔和笑意,“陛下可大好了?”
      他言语间尽是深切关怀,我不敢相信,面前这个闲逸宗亲竟是逼宫的祸首。
      我含笑俯身,“殿下安心,陛下不过微恙,进了汤药已大好了。”
      我随在广阳王身后缓步行于幽暗瓮城,他站定回首,目光依旧不见一丝杀气,“王妃何故宫人装扮?”
      厚载门刻意放暗了的灯火下,我隐于长辰卫之后,那些人应是看不到我。可他已进宫,此前与我又是宫宴中常见的,我如何能瞒得过他。我只笑道,“殿下在唤奴婢么?奴婢是从前侍奉孝慈皇后的容鸢。”
      灯火辉映下,束发冠折出的冷光无端让我感到寒意透骨,他仍是微笑,“陛下当真大好了?”
      我后退一步,“殿下安心,陛下确是大好了。”
      他的目光越过我看着通向长辰宫的最后一道门,只微笑,“此时仅你我二人,何必再自欺欺人?”那道目光转回到我面上,含了一抹温和笑意,“本王只想知晓,王妃此时心境是否如当年一般?”
      他重提陈年旧事无非是嘲讽我,若没有霍鄣与哥哥,我便是一无是处。当年上平城中,我心中也是有一丝对霍鄣发兵来救的期盼,可是此时……
      抑下翻腾的心绪,我亦做出与他一般的笑意,“殿下以为呢?”
      他低首轻笑,我再度俯身,“夜来风凉,陛下正在衍明殿相候殿下,请殿下移步。”
      衍明殿内殿,杨符忠正服侍着皇帝用药。广阳王双手并于眉前,挺身施了一礼,“陛下万安。”
      皇帝将药盏交与杨符忠,“王叔不必多礼。”又吩咐,“赐座。”
      广阳王语声焦灼,“本王入夜前听闻陛下圣躬欠安甚是焦急,亦恐宦人再次祸乱宫闱,是以未及请谕,请陛下降罪。”
      一声破碎脆响,杨符忠已慌乱拜下。
      我心下轻哂,他不止寻了再合适不过的借口为自己开脱,更面圣不称臣!
      皇帝神色漠然,“有劳王叔。”又唤过杨符忠,“你起来吧。”
      广阳王注目于皇帝,却是面颊猛然一僵,倏然拂袖向我,“陛下分明是出了痘,你竟密而不宣!误了陛下的病情你可担当得起!”
      他这般急于发难。
      我郑重向皇帝伏身叩拜,“陛下恕罪,前朝厉帝于宫中疫症之际夺其侄的皇位,奴婢曾受孝慈皇后嘱托尽心侍奉陛下,今日陛下染疾,奴婢恐有人生错了心思重演旧事,是以与杨中官将此事瞒下。”
      衍明殿的铺地金砖极凉,寒气似要自膝隙钻入骨髓。许久,方听得皇帝一句叹息,“朕知你们是为了朕,平身吧。”
      “方才本王忧虑圣体,确有些急躁了。”广阳王已是含笑道,“不过陛下出痘难保没有宫人染及,为保陛下无恙,更为皇室安宁,本王以为应彻查宫中,将那些未曾出痘却瞒报入宫的宫人一并迁出长辰宫处斩。太妃与皇后原本近日将回宫,如此便留在沧囿避疾最好。”
      我无法拒绝。
      历朝宫制,内监宫女入宫前须已出痘,立国至今只在孝武皇帝一朝有皇子被近身出侍奉的宫人出痘染及的旧事。时孝武皇帝震怒将内廷监中官杖毙,更逐出数百宫人。此事不过四十余年,内廷断不敢再在此处关节大意。广阳王入宫便要彻查宫人,必是早已做足了谋划。
      皇帝沉吟少时,道,“就依王叔之议。”
      “殿下思虑周详。”杨符忠道,“奴婢这便将殿下的吩咐传至内廷监,奴婢曾侍奉先帝出痘,今日起陛下饮食起居皆由奴婢侍奉,断不会假手他人。”
      广阳王深深一笑,“有劳中官。”
      铜漏中,水细声微。杨符忠又道,“已近亥时,殿下可要往维德殿歇息?”
      维德殿是广阳王出宫建府前于宫中的旧居,已然闲置了多年。广阳王起身道,“本王不便留宿宫中,归府就是。”
      厚载门上目视众人尽随广阳王离去,身后伍敬信愧道,“末将无法挡回广阳王,有负职守,请王妃责罚。”
      我有些冷,将衣襟拢了拢,淡淡道,“他是孝成皇帝之子,又有陛下亲谕,你如何阻得了,今夜只要无军士入宫便算是我们赢。他今夜不敢留宿宫中,可他再次入宫时,必不会如此平静。”
      我明白,若皇帝不许迁出宫人,或强留了他于宫中,皇外必会有变。广阳王亦清楚,若强行用兵必会负上逼宫的恶名,那必不是他所欲。有江亶为前诫,他断不会再蹈覆辙。
      广阳王方才言下之意无非是他明日还会入宫,他虽是皇族却不能调配长辰卫,可若他说动了皇帝下旨,伍敬信不得不遵旨。明夜,他或许便会留在宫中了。
      幸而哥哥已将几个孩子接了去,广阳王不会为难他,也不会去触及无主的弘丘王府。
      可两相权衡下的各有屈伸也只能撑过一时,我折回身,轻声道,“将军是朝廷臣子,功过自有朝廷论定,将军慎言。”
      伍敬信微微俯身,恭谨道,“是。”他仿佛是犹豫了,又道,“方才在宫门外代广阳王出言之人,是胡益。”
      我一时错愕,竟是胡益!
      京中尽知胡益是霍鄣召入京,霍鄣更有意历练他以来日担当大任,此时胡益不止随广阳王一并漏夜至厚载门,更在众人面前逼问伍敬信!
      能得霍鄣看重的断不会是趋附之辈,而胡益入京后素来刚直磊落,应不会有心怀不轨。我细细回想胡益方才的话,他应当确是只欲入宫问安侍疾,并非有逼宫之意。
      衍明殿已在百丈外,我轻道,“丞相可在其中?”
      “并未。”伍敬信道,“丞相素恶广阳王位尊却德薄,更不会自堕如此尘污。”
      便是厌恶赵玘,赵胥终究与赵玘同样是皇室血脉,我不得不防。
      归衍明殿,皇帝并未睡下,面容却无丝毫血色。我敛衽坐在榻边,他强侧过身,“他可有为难姑母?”
      我苦笑摇头,一阵一阵地心酸,“峥儿,姑母……”我无声一笑,抚一抚他的额头轻柔道,“睡吧,姑母在这里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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