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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2/2页]

月落昼锦堂 郭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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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公,固为吾宋,以尧舜佐吾君兮,既忘身而忠国,以成康期吾俗兮,又竭思而仁众。升赞枢宰,孰云不用?殿抚藩服,孰云不重?何太平之策,噤而不得施兮,委经纶于一梦!此一人所震嗟,而天下之所深痛,岂止乎平生之交,得讣音而长恸!呜呼哀哉!公之所存,大忠伟节,充塞宇宙,照耀日月,前不愧于古人,后可师于来哲,固有良史直书,海内公说。亘亿万载,不可磨灭。此为夭而为寿兮,信识者之能别,岂于一奠之间,可尽公之德烈!惟是冥然而思,黯然而悲。此生未殒,曾无已时,公乎,知乎不知!
      韩琦将悲痛之情一倾而下,写出了这篇煌煌“祭文正范公”,并立即派人前往徐州致祭。韩琦在给孙沔的信中写道:“近方知希文留徐将治,已差下人致书药诣徐,及裁记为庆。递中忽领来教,且承希文疾遂不起,闻之惊恸,数日不能饮食。忠正大贤,天下属望,平生素蕴未得纾尽,遂至于此,深可哀痛、哀痛!所幸者到公治所,后事得仁者尽力干办,亦贤者之先识,希文瞑目无憾矣。今专差人致奠,如公未发告,令一干吏同办之,幸甚。”
      范仲淹的去世,让韩琦切身感到了人生真是一如白驹过隙般的短暂,回首来时路,流年似水,自己却仍滞守北塞,无所作为。就是在这一年的重九佳节,韩琦在他的《壬辰重九即席》这首诗里,终于流露出一丝彷徨无度的心绪:
      中山风物有前缘,径赏重阳第五年,莫为素毛悲晚岁,且吹黄菊酌芳筵。退求僻郡疑邀宠,甘老穷边似好权。笑问此身何计是?不如嘉节倒垂莲。
      没有人能否认,既使是再甘于寂寞的君子,每日面对千篇一律的烦琐郡务,眼看岁月吹白根根黑发,也会生出一种此生虚度的苍凉。定州,固然是大宋王朝赖以安帮定国的根本,但几十年来宋、辽和平相处,这里并不是济世之才施展才华的舞台。历经了西北大漠弓刀的韩琦,此时疾病缠绵,长居边陲、壮志难伸,眼见已是人近晚年,怎能不生出缕缕愁怅和无边的失落?
      韩琦这种心绪,在他和同年好友吴育的诗作唱和中也时有流露,韩琦在答吴育诗中这样写道:
      久抛儒掖御戎疆,每忆青毡只自伤。马上文章终是俗,胸中戈甲亦非祥。哇声误入闻韶耳,藻衮轻投被毳乡。赖得高贤时借誉,不然幽迹转无光。
      韩琦对自己现在久居军旅、感叹这并不是自己当初的志向。
      然而,韩琦御马戎疆的岁月注定还要再延续下去。
      宋仁宗皇祐五年正月,朝廷一纸诏命,再调观文殿学士、吏部侍郎、知定州韩琦为武康军节度使知并州(今太原),同时为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兼并、代等路兵马都总管。
      节度使,在宋王朝武臣节帅之秩中,属于正职最高一阶。
      当年宋王朝建立,朝廷从一开始就注重削弱藩镇的兵权,节度使虽然有职秩,却不必赴本镇,也没有职事,因此,韩琦真正的具体工作还是知并州、经略河东兵马。
      对仁宗皇帝再次委以戍边重任,并加官进秩,韩琦感念之余,觉得无功受禄于心不安,于是上表请求辞去武康节度使一职,只就任本职,他在《辞免武康军节度使表》中写道:
      ……旄钺之来,岂无劳之可受?自顾犹是,群言可知……伏望皇帝陛下察寸诚之不欺,究二柄之当谨,特追还于使节,止就领于帅台……
      韩琦两次上表请辞武康军节度使,仁宗皇帝两次不允,韩琦无奈只能接受,并开始为仕途上的再次迁徒作准备。
      对于韩琦这次蒙恩加节,一大批知己好友纷纷写来诗、书祝贺。而此时韩琦身受肝病的困挠,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尽管韩琦也有升迁的喜悦,但内心深处还是难免有一丝久居外藩军旅的失落,韩琦这种心绪,在写给答友人的诗作中屡有流露。
      《次韵答致仕杜公(杜衍)以加节见寄》:
      西北连忧寄责深,十年回首失光阴。丹心报国期输尽,白日当天荷照临。赐钺何劳诚腼面,捍边虽久即甘心。孤根只有衰危甚,不得终身被傅霖。
      《次韵答留台春卿(吴育)侍郎以加节见寄二首》:
      其一
      一落粗官伍哙曹,清流甘分绝英髦。建牙恩有丘山重,扦塞功无尺寸高。许国壮心轻蹈死,殄戎豪气入横刀。只期名遂扁舟去,掉臂江湖掷锦袍。
      其二
      洛下安然塞下劳,公持霜简我持旄。忧无虚日三垂重,闲入芳春万事高。病虎厌风摧汉节,卧龙悭雨涩吴刀。遥知啸傲烟霞外,肯把仙袍换战袍?
      韩琦自喻自己原本的追求是清流士大夫,现在却和武夫樊哙等为伍,而此时身被疾患,内心深处实在厌看塞上朔风吹折汉家旄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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