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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最宠溺女儿的何琮却说:“樱樱,不许和妈妈这么说话。”
      明明是妈妈挑刺在先。何樱觉得委屈,她就不明白为什么一谈到婚嫁相亲,爸妈就能迅速拧成一条心针对自己。
      仿佛二十四岁的她再不找人嫁了,就成滞销货了一样。
      她把唇一抿再抿,最终还是退让道:“困了,我先去洗澡了。”
      “你少敷衍我,”章韵之从背后喊住她,仍是弯弯绕,语带深意:“别以为你妈妈什么都不知道。”
      何樱心里闷着的那把火,被唰的一声点燃了。
      “好好,你知道。”
      她微微笑了下,声线平静:“和你想的一样,我只会让我喜欢的男人送我回家。”
      除了在林臻面前三番五次脸红,这句喜欢,她在谁面前不敢认?
      “你真是!”章韵之哪想到女儿这么叛逆大胆,一时之间被堵的哑口无言。
      何樱寸步不让。
      她眼里的光明明灭灭,最后只是快步从她身旁擦过,摔门回了卧室。
      “樱樱,你啊。”
      何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招招手喊她去了露台。
      望着一溜排女儿饲养的多肉植物,何琮终于出声说:“妈妈今天心情不好,你不要顶撞她,好不好?”
      何樱娇气包似的扁扁嘴:“……那我今天心情也不好。”
      “好好,都是爸爸不对,行不行。”
      何琮伸手,松了松她因为精神压力僵直了一天的肩背。
      “樱樱?”
      “嗯。”
      “你真的很喜欢那个男孩子吗?”
      何樱点了点头,眼里有水光将落未落。
      唉,去年一年怕是都没今天想哭的时候多。
      何琮被她吓了一跳,慌忙连哄带劝:“不哭不哭,爸爸又没说要棒打鸳鸯。再说了,爸爸都一大把年纪了,能怎么样呀。”
      何琮保养的再好,可毕竟年纪摆在那,又把熬夜制图当家常便饭,鬓边的确已是白发渐生。
      “爸爸妈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开开心心的,累了有人依靠,病了有人照顾,老了有人扶持。你妈妈有些话有些方式是不对,让你委屈了,但她有句话是对的。”
      何樱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声,却发现面沉如水的何琮眼圈也红着。
      他很艰难地说着:“你要找的那个男孩子,一定要好到让爸爸心甘情愿,眼看着他从我手上把你抢走。”
      何樱忽然心里酸的要死,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听见了吗?”
      何樱直点头,硬生生扯出了个笑:“听见了,但……还没到这步。”
      何琮背着手往回走,轻哼了声负气道:“没有最好,永远别到拉倒。”
      “爸——”
      何樱忙拦住他,支支吾吾问道:“妈妈今天到底怎么啦?”
      “爸爸累了,你去看电视吧。”
      何琮步伐一顿丢了句话,然后紧紧拉上了书房门。
      现下的网络智能电视都有历史功能,何樱打开电视,轻而易举就找回了今日观看记录。
      是一则冷冰冰的医学类新闻。
      “今年国内医疗界传出的最振奋人心的消息,莫过于在昨日,h大医学院陈思年教授率团队研发出的新型先心病治疗方案,通过了临床实验认可,这填补了我国在治疗该型先心病方面的技术空白……”
      何樱烫手一般,急忙掐掉了画面。
      她唯恐爸爸再多听见一点,又伤心一遍。
      何樱从小就是被爸爸妈妈、外公外婆还有爷爷奶奶,多位长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她至今记得幼儿园第一次秋游,她坐在大巴车里,外公就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看见她渐行渐远,把英挺的外公急的直落泪。
      回去还和外婆吵了一架:樱樱是提早上幼儿园的,还那么小就出去秋游,你怎么能放心的啊?
      后来,一直到高中,温凝卢清映她们还总玩笑道:“樱樱,我看你比红楼里的贾宝玉也就差了一点。”
      “哪点?”
      卢清映耸耸肩:“连你爸都宠你宠的不像话,贾宝玉可没这福气。”
      何樱其实是何琮和章韵之的第二个孩子,章韵之生她时,已经三十岁往上了。
      而她那位未曾谋面的姐姐,正是病逝于新闻中提及的这类先心病。
      掀开伤疤太疼,那些过往他们都绝口不提,何樱只能影影绰绰知道些消息。
      章韵之会怕黑怕成那样,因为姐姐是在凌晨抢救无效逝世的;何琮后脑勺有一道很长的旧伤,则是痛失爱女后从脚手架上坠落所致……
      父母总是一复一日关注医学消息,休假时会到关爱先心病的慈善机构做义工,一去就是二十多年。
      他们一边用自己的方式延续着苦痛的思念,一边把全部的爱倾注在自己身上。
      幽暗的客厅,何樱把脸埋进冰凉的手心。
      爱她的人很多,丧什么呢,她应该要珍惜。
      接下来一周的工作,让何樱深觉打脸很痛。
      人生何处不能丧呢。
      期中考试结束,语文组上机阅卷分工,除每人固定篇数作文以外,理所当然把最难改的现代文阅读全分给了她。
      现代文阅读难就难在试卷没格子线,遇到字迹潦草的学生,连笔糊成一团,何樱简直恨不得带放大镜去找答案里的关键词。
      一直折磨到下午眼保健操时段,何樱揉着昏花的眼,功成身退,终于从机房逃回了办公室。
      她一边走一边问:“顾芥,你帮我看班了吗?”
      化学组改卷任务轻,老早就改完收摊,听说连试卷分析都做出来了。
      顾芥没好气:“今天我一个人能看整座高一楼,这帮小崽子,知道没考好老实着呢。”
      “你们没看学生空间里转的吗?”
      姚思然叹气道:“期中考要是不给老师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教的多好呢。”
      “靠,”顾芥怒从心头起:“是哪个小兔崽子发的?老子是哪教的不好,要这么埋汰人?”
      “算了算了,顾芥。”
      何樱摇了摇手,劝他:“佛了吧,你们还不当班主任,想想看我。”
      “我还真想起来了,”顾芥忽然凑到她身前,嬉皮笑脸道:“何樱,咱们五班是就化学没考好呢,还是每门都……”
      顾芥一看何樱冷下的脸色,生生把“扑街”二字咽了回去。
      所有任课老师都有这么个爱好,成绩一下,不论好坏,一定要先问其他门课的成绩。
      要的是一荣己荣,一损俱损,这样校长级部主任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
      顾芥摸了摸鼻子:“我就是那么一问嘛,没别的意思。还有,你们班有几个小姑娘化学退步太明显了,过两天我找她们谈话完,你也要给我盯一盯啊。”
      “好,”何樱拖着调子,气若游丝:“知道啦。”
      高一的理科难度陡然上升,九中的试题难度又在那里,第一次期中考成绩下来,数理化三门都挂红灯的还真不在少数。
      当初能考进来的,谁在初中时不是一流的好学生,面临人生第一次挂科的崩溃,不可谓不惨痛。
      “咳那个,你们高一挂过科吗?”
      何樱跟说绕口令似的:“挂啊。挂着挂着就习惯了,熬过去就忽然不挂了呗。”
      “但那滋味,啧,只有熬过的人才知道。”
      她和同事插科打诨,一边在笔记本上写下条备忘录:班会课,安慰后悔上了高中这条贼船,数理化飘红的小崽子们。
      何樱用彩铅在旁边画了只哆啦a梦,假装自己元气满满。
      当晚语文组就加班到了十点。
      高中各教研组都是被学生恨的牙痒痒,复兴号一样的阅卷速度。
      往往当日考完,最迟第二天就能把试卷分析、分段排名做的门儿清。
      当完青壮年劳动力的何樱饥肠辘辘,靠在路灯杆边,等约好夜宵的林臻前来认领。
      幸好这位司机先生很准时。
      林臻领她西绕八拐,一直去到老城区民国风景区的一条巷子里。
      何樱有气无力:“喂,你是要把我卖了吗?”
      林臻轻笑了声,揶揄道:“作为一个煤老板的儿子,这种血亏的买卖,我可不做。”
      “随你吧,”何樱一脸淡然:“真要卖的话,你记得走点平坦的道路,让我安安静静睡一会儿就好。”
      林臻:“……”
      最后他把飘飘忽忽的何樱拖下车,塞进了一家深夜食堂拉面店里。
      很温馨的日式风格,布质门帘小巧餐桌,暖橘色的灯光和照烧鸡排的香气混合,仿佛能驱走深秋的寒意。
      零零散散的食客,说话也只是贴近的私语。
      当番茄豚骨面和照烧鸡排放在她面前时,何樱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老板还好心给加了个鸡蛋。
      “你要吃这个吗?”何樱用筷子戳了隐隐还在流动的蛋一下,转脸问并肩坐着的林臻。
      林臻笑意温柔:“哟,回血了啊。”
      “你要是把荷包蛋吃了,我就真担心你了。”
      相熟的人都知道,何樱从小是冒着长不高个子的风险,坚决拒绝吃荷包蛋的。
      说完,他自然而然筷子一伸,把她碗里的荷包蛋捞了出来。
      何樱面红心热,低着头认认真真吃面去了。
      听见身后车引擎的声音又响起,何樱抬碗看了眼表,不禁感叹这老板生意兴隆。
      林臻却揽着她的肩按向自己,眼神古怪。
      “大庭广众的你干嘛……”
      林臻低声道:“你现在还对我爸有兴趣吗?”
      几口热食入腹,何樱又是生龙活虎一尾活鱼,笑盈盈的:“那当然,试问谁对这样的霸道总裁不感兴趣呢?”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后悔,不许生我的气。”
      “什么意思?”何樱懵然放下了筷子。
      林臻站起身,一扬眉笑了:“喏,你现在回头,迎面来的就是我爸。”
      “至于身后的美女,应该是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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