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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2)[2/2页]

书愤 蒲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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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的是我?”涵煦转眼来看他,神情里有些狐疑,“这是什么意思?”
      “人犯了错,就要承担,你说是不是?”
      涵煦盯住了他看,然而应青木掩饰得极好,坦坦荡荡地任由她瞧着。于是涵煦也看不出什么来,想了想便点头说道:“犯了错误,自然都该承担。不过也要留下余地,给人个改正的机会,你说呢?”
      “那你可要记住了。”应青木忽地放下心来,“记住了,这是你说的。”
      “你瞒着我什么?”
      “总不是为你坏的。”
      涵煦并没有追问下去。她足够明理,懂得分寸。
      “你说什么?”
      “大人。凤栖并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何况,大人也许不知道,”应青木咬了咬唇,“詹仰贤是涵煦和我的恩人。”
      徐轩成沉默半日,背转了身子,开口。
      “你之前瞒着我什么,我并不计较。”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在说的,“只想问问,你如今为何又要告诉我呢?”
      “因为……那是因为……詹仰贤不如大人。”应青木急急地往前跨上两步。“他所谓勾结旧贼,也不过是手段。但是他的心狠手辣……若是这天下落在他手里,恐怕又要出另外一个旧贼了。”
      徐轩成轻轻“嗯”了一声。
      “大人不信我了么?”
      “你从前瞒过我多少?我如何还能信你?”徐轩成冷冷笑了一笑,噎得应青木倒退一步,“不过,我倒是还相信你是明事理的。可这种事要讲求个证据,你虽有证人,他詹仰贤若是死不认账甚至杀人灭口,也难保万一。何况这种事顶了天又能是什么罪名?勾结犯官……慢说当今皇上心里本就是向着他的,就算不向着他,光凭那薛大夫几句说嘴就要定他谋反罪不成?只是,我倒是没想到……旧本检死之前竟还想要摆我一道,也怪不得他说什么‘江东欺我。还放出鸽子送信来故布疑阵……原来已经定下狠毒计策!可惜,可惜,一窝里头狗咬狗,偏不叫你们如愿,这还不是天意?”
      应青木诺诺无言。
      “凤栖哪……我不信你,可我还得信你。依你说怎生想个法儿叫他翻不出风浪来?”
      “……下官驽钝。”
      “我说了,凤栖,我不信你,可我还得信你。”
      “大人……”应青木喉头微微一堵。
      “我说过我最终要把这担子交给你的。”徐轩成的声音一时似乎变得无比苍老虚弱,“你这样谨慎,也是能臣正该做的。我信你,你信不信我?”
      “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应青木告退了,徐轩成才觉浑身乏力,身子一软便坐倒在软椅上。
      心中惊怒交加不说,又有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
      应青木同詹仰贤有些交情他也不是不知道的。这种官场上明来暗往的小把戏哪里就瞒得过他了?只是詹仰贤态度一向模糊,有些东西,他真的是没想过。
      那只鸽子所送的信是要旧言派薛大夫去旧本检那里,旧言也确实是派了。但这又是旧本检故布疑阵做的假消息,他真正的意思却是已经叫一个小厮送达到旧言处去。那小厮在应青木先前不知情时捉拿薛大夫时已经被误杀。现在薛大夫因为杜涵煦和应青木的所谓“不杀之恩”来投报,告诉他们说詹仰贤有问题,曾和旧言旧本检暗通消息打算要反将徐轩成一军。然后现在应青木却来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有一个东西还是他不知道的。
      旧本检真正的意思到底是什么?知情的小厮和旧本检都已死去,活着的独独一个旧言,却更不可能告诉他。
      那么这个真正传递的消息,旧本检定下的计策,究竟是什么?
      虽然旧本检已死,詹仰贤已经反水不说,资格名望也都不够,哪里能威胁得到如今威望地位权势都达到了顶点的徐轩成?
      还有什么能威胁得到他徐轩成?
      心中却还是隐隐觉得不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小少爷找回来了吗?”
      “回来了,人在书房里头,先生正在教训。”徐继明的书童叫墨香的,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禀报着。
      墨香一过来,徐轩成就知道是徐继明找回来了,不过还是为稳妥起见问了一问。听了这话,略点一点头:“是该狠狠教训一下。你告诉他,把《孝经》第一章,还有六至十三章抄写三十遍……不,二十遍,不抄完不许吃饭,字迹要工整。这么大的人了,每天就知道瞎闹,还敢顶撞起他老子娘来!”
      墨香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禀道:“老爷……先生已经罚了……”
      “怎么,先生罚过,我这个做老子的就不能再罚了?”徐轩成冷笑一声,眼神刀锋般掠过,墨香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小人不敢。”
      晚饭后徐继明捧着抄完的书来了。一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上委委屈屈的,却又似乎有些兴奋得意神色。徐轩成只以为自己看错,也不多想,便冷着眼瞧了自家儿子好一会,也不说话。看得徐继明头愈来愈低,好半日终于是忍不住,声若蚊蚋道:“父亲,儿子知错了,儿子领了罚的。”
      “《孝经》里头的话,你可记清楚了?”
      “儿子诚惶诚恐,圣人之言,不敢不铭刻于心……”
      “纪孝行章第十里头说,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五者备矣,然后能事亲。事亲者,居上不骄,为下不乱,在丑不争。居上而骄则亡,为下而乱则刑,在丑而争则兵。三者不除,虽日用三牲之养,犹为不孝也。第一句便说的是要‘敬!你冲父母亲长大呼小叫,心里头还有‘敬字没有?”
      徐继明诺诺,不敢应声。
      “圣治章第九,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孝莫大于严父。看来是我从
      前太惯着你了!”
      徐轩成想想从前的确太惯着这孩子,此刻不能不拿出父亲的威严来,不然若是养成了桀骜不驯的性子,日后不知会闯出什么祸事。他的年纪也大了,老人家偏爱说嘴,又知道徐继明刚刚抄完二十遍脑子里记得熟,于是一时絮絮说个没完。徐继明早已听得有些不耐烦,一时本还不敢顶嘴,徐轩成不肯停,渐渐就有些藏不住形神了。
      “父亲,谏诤章第十五里可也说了,‘昔者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诸侯有争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大夫有争臣三人,虽无道,不失其家;士有争友,则身不离于令名;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故当不义,则争之。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明明说了对于不义之事,一定要谏争劝阻的。只是遵从父亲的命令,也称不上是孝顺,父亲您说,圣人可有这话的?”
      他这话明明是在顶撞了。徐轩成原本只叫他抄写第一章和六到十三章,是没叫他抄写这第十五章的,徐继明偏又记得,此刻这样拿了这话来顶撞他,却也用的是圣人言语,徐轩成气急,偏偏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只浑身气得乱颤。
      “你……你……虽说那丫头并算不上什么,但你尚且不知道那楚风是什么人时,胡言乱语地冲撞,不分好歹,冒冒失失的,万一闯祸了,难道这是你有理不成?我和你娘心善些救人,你反倒好,说起病人的不是来?我说你年纪还小不明事理,你却口出狂言又不顾父母心思乱跑,难道这也是你有理不成?你说你要去做大事,好哇,你做了什么样的大事?还不是灰头土脸地这么回来了?我说你一句,你就敢顶撞起来了!圣人说对于不义之事要谏诤劝阻,你的意思,是我行了什么不义之事了?”好半日,才想起些话来,正在气恼中,也不顾徐继明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徐继明一时出口冒撞,这时也有些悔,听父亲的话,竟觉得字字诛心,不由也急了,张着眼大叫起来:“我,我,谁说我不过灰头土脸地回来了的!谁说我没做出大事来的!父亲,我也不管那么多了,我拿到了这么个东西,你瞧瞧看,算不算一件大事!”
      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脸上是又急又恼的神色,却是显露出一分从徐轩成见到他起就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得意。
      徐轩成微微一怔,接过那份东西。
      脸上霎时间变了颜色!
      哪里还顾得上徐继明是否顶撞于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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