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酽醇厚,香气四溢,叫人齿颊留香,禁止不住赞,“洞庭碧螺春不亏为康熙爷御笔亲题,真真应了吓煞人香这话。”又吩咐景臻,“明儿去赏韵答应一罐!”章太后却道:“不急!先撩她十日八日,挫挫她的锐气再说。”
转眼就是立冬,风刮得更紧,屋里虽烧着碳,那碳烧得越旺温差越大,一出门就冻得直缩脖子。韵红也不愿出去,闲来无事就只歪在炕上绣花样子。皇帝杖毙了茱萸和元惠,又寻了机会整治一番守城的护军,旁人皆道是为着宫里宫外私相传递,只她在等着皇后召见,却是过了些许日子都不得,皇后待她一如往日,哪有半点垂望?她也慢慢磨灭了心性。
前朝更不太平,一向运筹帷幄的眉扬吃了败仗,被教首林清活捉,未几又传出消息,被活捉的是眉扬部下,眉扬已携领队伍直奔京畿整休。消息真真假假,战报雪片似飞来,一时间,小道消皇帝息经由宫里传至整个儿京城。皇帝召了军机大臣,日日商议对策,又急拨了正蓝旗皇帝亲兵前去支援,终是拨乱反正,剿灭贼匪,只余少数人等逃向别处。
莲嫔心系圣上,几次去了养心殿,都被请了回来,她年纪轻脸面薄,如此便索性闭门不出,恐被人笑去。才进了一九,太子被嬷嬷抱出去遛弯,回来就一直发烧咳嗽,跟着就腹泻,太医诊了脉,只说是脾胃积蓄湿热,外感风凉,导致腹部坠痛并腹泻,又开了竹叶灯芯汤、参莲饮、参脉饮等补汤给太子服用。皇帝也跟着了寒气,偏不以为然继续批阅奏折,至使病症加重,咽喉疼痛难忍,赶紧用了藿香正气丸并了参脉定神汤,才微微好些。这日午时,贵妃张罗大伙儿去景福宫探望,因着太子需要静养,众人坐了会儿就都出来了,皇后却叫了韵红,让她留下。
皇后道:“皇上染了风寒,本宫本该去瞧,却又要照看太子,实实分不了身,你帮我去养心殿送些吃的。”又命景臻取了紫檀百宝嵌海棠的食盒过来,“本宫叫人炖了碗雪梨银耳羹,最是清肺润喉,皇上这会午睡醒来,正是嗓子疼,你快送去!”韵红接了食盒,请了跪安,又往养心殿去。
皇帝才睡醒,果然觉着喉咙发痒,听说皇后着人送了雪梨羹,忙让进来。韵红请了安,屋子里淡淡的药味儿还未散去,甚是甘苦。皇帝见是她,只一愣,梁慎却早接过食盒,取了碗出来递与皇帝。
皇帝没有叫起,韵红便只跪着,暖阁里极为肃静,只听见皇帝滋滋吃羹的声。倏然听见殿外一声猫叫,极是惊慌,像是被人追赶着,皇帝抬头问:“怎么回事?”梁慎道:“八成是那只公猫又来了,母猫就要临产,这几日总见它过来,还专抢母猫的食儿吃!”韵红听了隐隐担忧,这样冷的天,若真被赶走,不是饿死就是冻死,便越想越气,“好好的一家子,你赶它做什么?”
皇帝见她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炯炯闪着光亮,她本就长得显小,此时仰着脖子,气鼓鼓的更显稚嫩,心里微微一颤,笑着问:“你怎么还跪着?”韵红这才起身,又听见皇帝吩咐说:“那公猫再来,就留它一快儿养着!”
梁慎应了“是”,见皇帝只瞧着韵红笑,暖阁里碳火烧得太旺,热得她耳根子都是红的,便使了个眼神,一众御前的人都跟着退下了。
倏然一个黑影跳上窗台,皇帝寻声望去,只见一只猫的影子映在高粱窗纸上,便轻轻打开窗子,那猫听见声音,喵地一声就逃走了。韵红抻了脖子,瞧见一只黑色长毛猫的背影,直奔东庑跑去,“这就是那只公猫吧?”说着便抬脸瞧着皇帝,眼珠子亮晶晶的,像是氤进去了一滴水珠,“黑猫最灵了,听见皇帝金口玉言,就又溜了回来!”
皇帝只觉好笑,他宠过的妃子,眼睛都极漂亮,狐狸眼、丹凤眼、桃花眼、小鹿眼,眉目传情,媚眼如丝,只瞧一眼就能给勾了魂去,却头一次见着这样亮的眼。又想起她初次侍寝那晚罢了,都过去了皇帝抬了头,见天色阴沉,乌云蔽日,黑压压遮了一片,便说:“要下雪了!”韵红道:“瑞雪兆丰年,明年又是一个好收成!”皇帝笑说:“你倒是高兴,就不怕明儿去请安的路上遭罪么?”
韵红却是不在意,尤显得愈加兴奋,“臣妾听人说,雪中的紫禁城才最美,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只露了红墙和殿上的琉璃瓦,那真是别具一格!”皇帝听她如是说,像是真瞧过一样,嘴角浮起一丝笑,怔怔出了神,半晌才问:“你是听谁说的这话?”韵红却道:“臣妾也不记得了。”皇帝“砰”一声关了窗户,专过身去,韵红心里极是慌乱,案几上还放着那紫檀百宝嵌海棠的食盒,她瞧了一眼,更是心慌,半晌,听见皇帝开口,那声音却比窗外更冷,“赏雪要去太和殿,那才叫壮观,等明个儿进了三九,雪下得更大些,朕带你去瞧!”
13.恩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