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边上放着的一小碗鱼子酱,掩鼻道:“我吃不惯腥的。”韵红忙叫芝兰撤下鱼子酱,“待会要去见皇后,蘸了它就怕出嗖味儿!”吃了几口,才和燕贵人出去。
祥答应扶着茱萸也往景福宫去,她身子重走得慢,怕耽搁时辰便提前半刻出来,路过园子,却见陈守贵指挥着小太监抬了几盆菊花往回走。陈守贵见了她,满脸堆笑着跑上前请安,又起身说:“主子您千万甭上火,这事总还有转圜的余地”
祥答应不明所以,只捂着肚子说:“我可没什么上火的事。”陈守贵回头摆了手,身后的小太监立刻尽数退了下去,这才说:“主子充籍入宫的事儿,宫里已经都传遍了。”祥答应一头雾水,正色道:“我是镶黄旗康贝子府上的包衣,庚午年由内务府统一选进来的,谙达说的什么充籍入宫,我可不知道。”
陈守贵低声道:“奴才听人说,主子的阿玛都已经招了,呸,他哪是什么玛!听说庚午年间,乌雅钰成不忍见亲生的闺女进宫受苦,花了几辆银子买了主子替换参选,本以为走个过场,谁想,竟真给选上了。”祥答应听了这话,已是双颊憋得通红,连声音都微微发颤,“我是阿玛亲生的姑娘,怎么在谙达嘴里就成了买来的了?”
陈守贵赔了笑,“这奴才就糊涂了,白纸黑字,主子的阿玛可是摁了手印的了!”祥答应这才意识到不对,忙问:“出了这样的事,我怎么一概不知?”又强自镇定,“我没做,也不怕去内务府对证,皇上圣明,一定会替我查清的!”
陈守贵苦笑一声,“这事要是捅到内务府,慢说是主子,就是贝子府都要受到牵连。太后现在想着法子压着,可到底还是给传了出去。”又说:“主子这是挡了谁的路了?”祥答应却已带了哭省,“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去找皇上去!”
陈守贵忙给她拦下,“有人既然做了扣,就决不会留下把柄等主子抓,主子所仰仗的也就只有腹里的阿哥,还能靠得了谁,若真捅了出去,那不是以卵击石么?”祥答应道:“那我去找太后。”陈守贵又说:“太后为这事儿已经气了半晌,主子就别再去添堵了。”祥答应直跺脚,“那怎么办?我实在是没遇着过这样的事,求谙达帮我想个法子。”陈守贵想了想,说:“奴才想办法让主子和主子阿玛见上一面,弄清楚了主子再作打算。”
陈守贵办事麻利,只过了一日,便都安排妥当了。祥答应换了宫女的衣裳,由陈守贵领着,只说是太后恩典,去大栅栏见家人。陈守贵生怕出了差池,祥答应又是初次见家里人,便叮嘱了一路,又仔细说了规律,这才回去。
来的却是额娘,比起她入宫那日,竟是人老珠黄,雪鬓霜鬟,祥答应抹了眼泪,道:“额娘什么时候长的白发?”见额娘只盯着她肚子瞧,抽抽搭搭只是垂泪,便又问:“阿玛怎么没来?”
额娘哽咽了一针,才问:“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又说:“那位公公穿着宫里的衣裳,头带四品顶戴,一上来就吓唬说你已入了刑部的大牢,只要我们认了,就能让你少受些罪。你阿玛哪里禁得,住吓,稀里糊涂就认了。”
祥贵人道:“咱们好歹也是贝子府上的,怎么就任人宰割?”额娘道:“乾隆爷在时,哪由得这起子小人作祟?”倏然哽咽着说不出话,祥答应胸口像压了千斤的石头,重重的喘不过气,额娘一向好强,哪怕她进宫那日也不见如此,心下便明白了几分,也跟着泣不成声,半晌,算了下时辰,估摸着是快到时候了,忙问:“阿玛留下什么话了么?”
额娘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翻出一只铁匣子,才要递过去,早有守在一旁的神武门侍卫过来,一把夺了过去,依着规矩查看。却见那侍卫打开铁匣愣住,又仔细瞧了瞧她和她额娘,这才还了回去。
祥答应打开匣子,亦是一楞,问:“怎么是空的?”额娘缓了半晌,叹息道:“一朝君子一朝臣,福大爷今时不同往日了!”顿了顿又说:“你阿玛的意思是,咱们做奴才的万万不能给主家惹来麻烦。”
其时正值立秋,暑去凉来,又正赶上天降白露,守门的侍卫只想着早点换班,回家烫壶热乎的酒好下菜,眼见就要日落,便提醒说:“时候到了,都回去吧!”见她仍是磨蹭,又做样子呵道:“你是哪个宫的,叫你们首领太监来!”
额娘听了果然立时催她回去,一低头,眼神又落在她鼓起的腹部,兀自转身抹了泪,心一狠,头也不回就走了,留她一人垂手而立。忽听得嘎~嘎~几声叫唤,抬起头,见是一群大雁排成一队结伴南飞,心里盘算着,这个时候,该是最后一批大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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