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的眼光毒着呢,什么人该走什么样的路,一瞧一个准儿!” 苏嬷嬷斜坐在炕沿上,笑着说:“净听周嬷嬷在那儿说书呢!”又说:“有些日子没见希姑娘了。”
乌那希道:“这不景福宫才放出去了一批宫女,新来的那几个又不懂规矩,眼下正是青黄不接,娘娘的意思是想请苏嬷嬷过去帮着□□□□。” 苏嬷嬷更是感慨,“说起这些姑娘们,真是一茬不如一茬了,罢了,奴才尽力而为吧!”乌那希眼珠子一转,“话虽如此,可侍奉主子的事儿那可是一点也马虎不得,就说嬷嬷这些日子在外□□小主,那也是用了十分的力,只怕她们来日不能尽心圣上。”
苏嬷嬷老于人情世故,听她话中有话,只顺着往下说:“奴婢到各府中□□小主,这么些年也是见惯了各式的人,旁的不论,就说今年的这三位姑娘,索绰罗家的虽是由额娘陪着从陕西一路赶来暂住在客栈,却是精气神儿十足,也肯下苦功夫学,讲到哪处儿都不肖奴才说第二遍。他他拉氏的韵小主,是奴才这些年见着少有的机敏,规矩上更是一点都不含糊,为人处世可见一斑。”
周嬷嬷撇了嘴:“什么规矩、谦卑都是虚的,你是宫里头走,有几个敢在你前面摆谱作大?”苏嬷嬷才进屋歇乏,也不急着和她呛白,眼瞧着乌纳希倒了碗□□茶过来,一口喝了多半碗才说:“我适才说的规矩,不只是对我——就如今儿晌午歇息,听见园子里吵,我就悄悄过去看,原是韵小主要打发一个奴才出去,却被嫡姐给拦住了,愣是把那奴才收到了自己房里。我瞧这情况,应是那奴才手脚不干净,主仆俩起了龃龉,按说以韵小主今时今日的身份,若非要赶尽杀绝,老爷子也奈何不了她,可偏她从头到尾都只俯首帖耳,没拿出一点架子来。”
周嬷嬷接过话:“那倒也算得上是品行端正了,要都能做到这般品性,你也就省心了!”乌那希笑笑:“礼出大家嘛!”苏嬷嬷只道:“哪里是什么大家——韵小主的吃穿用度就算放在寻常人家也不见出挑。”又自顾笑了,“大约是府上夫人勤俭持家,上行下效吧!”乌那希也跟着笑着,见耽搁得有些时候了,便起身道:“这事儿就拜托给嬷嬷了,我还要回去盯着点儿,这些小丫头片子,一刻都离不开人。”
才一回宫,就见皇后正站在廊前逗笼子里的八哥,身旁一群宫女太监都跟着抓尖卖乖,直叫八哥说他们早已教好了的“娘娘万福”、“凤体安康”一类的吉祥话,逗得皇后不住地嘴角含笑。乌那希一眼看穿那些奴才的小把戏,八哥大约是饿了一天,因而现在见了吃食便拼命地说好话,反正学得尽是中听的话,随便叫就哪句都够哄人乐的。
她上前请了安,又扶皇后走回到里屋,这才将苏嬷嬷的话学了一遍,皇后听了只道:“看来她在娘家并不得面儿,才有人敢私下整她。按说这点手脚,已够我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了,莫说是禁足个三年五载,就是治了死罪,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乌纳希道:“我先头见了那两箱子,也纳闷这姑娘怎么这么心急,还是娘娘瞧出曹谙达无意追究必有蹊跷,让奴才出去打听,这才寻了端倪。曹谙达可真是个人精,两头都没得罪。”想了想又问:“也不知这姐俩先前儿结下了什么梁子,竟为了一个奴才起争执?”
皇后道:“大约原先想要送进来的是姐姐吧?你以为满人的姑娘凭什么在娘家时最得脸儿,不就是为着个个儿都有机会进宫做娘娘么?” 乌那希冷眼一哼:“她们也配称娘娘?”又瞧了眼案几上摆着的镀铜金珐琅转花葫芦钟,已是晚膳的时候了,才说:“奴才去小厨房瞧瞧。”
因着皇后头两年诞下太子时落下了月子病,一到伏天就浑身冒汗吃不下饭,乌那希便吩咐小厨房只准备几样清粥小菜,便又去盯着新来的宫女。不过一道敬茶的规矩学了半个时辰还不成气候,正恼着张口要骂,景臻进来劝道:“姑姑何必和她们较真儿,左不过差事不上手,到头吃苦头的是她们自个儿,挨打时可没人替你们!”又数落了几句,才转身说:“娘娘要传晚膳了!”
晚膳皇帝着人送了填鸭和各式饽饽过来,皇后却是一口未动,只用了半碗香米粥,又叨了几口小菜就再也吃不下了,只吩咐着将剩下的菜式赏了出去。乌那希才拾掇完,见景臻小跑着进来说:“玫姑姑到了。”跟着一挑帘子,玫染领着琉沁进来请了安,道:“我们太后听说娘娘近日身子不适,叫奴才过来瞧瞧。”
皇后笑道:“不过是天儿热胃口差了,叫太后担心了!”玫染道:“伏天最易上火,偏又赶上新人进来,太后怕娘娘睡不安稳,特叫奴才送了碗安神汤过来,照着御医开的方子又配了茯苓跟百合,尤为安神降燥。”琉沁打开黑漆描金缠枝万寿纹的食盒,取出盛汤的小碗递与乌那希。
皇后扭头道:“放一旁吧!”又转脸说:“替本宫谢过太后。”玫染似笑非笑,“太后也是为着娘娘,娘娘趁热喝了吧!奴才还要回去照顾太后,就先回了!”说着,请了跪安。乌那希眼着她们走远,才恨恨道:“新人还没进来,有人就要抓心挠肝了,娘娘甭往心里去,指不定是谁睡不着呢!”
才回了承乾宫,玫染就赶着去给保太后守夜,琉沁独个儿便回了下房梳洗一番,才将方才的事说与春雨子听。春雨子一边整理被褥一边感慨,“皇后还真是大气。”琉沁赶忙捂了她的嘴:“看你再乱嚼舌根。”春雨子不服气推开她胳膊,“那你还说与我听?”又叹了口气:“今儿晌午秋霁和双喜又去大栅栏和家里人说了会话,同样是侍奉太后,咱们一年到头也不见些实惠,要不怎么坤宁宫的见了咱们就趾高气昂,不就是冲着章太后才有这底气么?”
琉沁苦笑道:“能见是福,见不着也别觉得晦气,总好过希姑姑,有家却偏回不去。”春雨子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说:“这倒是了。”又敲平了枕头躺下,“再有三年,咱们也该出去了。”琉沁拍了层粉,也跟着躺下,侧身道:“这还不快?才一晃,就又进来一批主子。”春雨子翻了个身,翻了眼,“上一批进来的,你见着还剩了谁?依我说,这次能剩下一个就算两宫太后没白忙活。”琉沁困得直打了个哈气,“咱们哪操得上主子们的心?早些睡吧,明儿可要打起精神来,指不定上太后又起了哪门子性子。”
2.唐突[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