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希望严未叙就这样死,已经活了七十多年,就不能让一位老人平静离世吗?哪怕只是一个幻境也好。
严未叙像前一次一样健谈爽朗,秦朗清听得心不在焉,她在心里想好了所有的说辞,却没有合适的机会去说出口,眼看天已经到了最寒冷的那几天。
“独玉。”严未叙见她只顾低头看着火堆烤着手,唤了她一声,看她没有反应就知道是走神了,“独玉?”
秦朗清回过神来:“啊?”
这个名字还是没办法做到立刻反应过来。
“怎么,听烦了?”严未叙又扔了块木头到火堆上面,木头划了个弧线掉到了火堆中,他控制了力道,抛得刚好合适,没让火花四溅。
“不。”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秦朗清开始说出准备了许久的话语,“我在想,您为什么面对这样的蒲国还能坚持下去。”
“这样说,看来你是有其他的看法啰?”
秦朗清点头:“开国皇帝是明君不假,可这不代表他的后代是明君,您尽心竭力支撑蒲国大半辈子,可是你去世之后呢,那时候事情会如何发展,您就再也管不了了
“除了您,没人在乎以后,蒲国还是会想着衰败之路而去,您现在的所为将会没有半分意义。
“人活几十年,可人死后是成百上千年,再精打细算的人也算不了千百年之后,您又何必守着蒲国不放。”
秦朗清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将意思传达到,她知道后来的结局,于是她是真真切切地觉得,一个人的力量就算现在有用,以后呢?事情照样会回到原本的轨道,当前的局面下,这些都是无用功。
“话不能这样说,我可不是为了别人,我是为了自己良心能安啊,若是我能做到的事情却不去做,又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独玉,你以为我是为蒲国,我是为自己哪。”
秦朗清没有想到,严未叙会这样回答。
她还自认周全地想了好几种可能的回答,再一一想了答案,就等着看严未叙会说哪一种。
如果他说没有国何来家,她就继续顺着说当他去世之后,一样的国破家亡。
如果他说若自己不努力,让以后万一会出现的不世之才挽救江山的机会烟消云散,她便反驳要是一心只求一个清明盛世,谁来不是盛世,何苦非得是蒲家。
虎视眈眈的那些人,未必不会好好治世,顺其自然未必会比现在差。
甚至再会被视为逆耳的话她都想好了,她要理直气壮地说严未叙是为了名,为了自己留个好名声,不为皇族为百姓的话,他担下骂名亲自来替了皇帝又如何,可见他还是在意别人的评价。
只是没想到严未叙说“不过是让自己开心而已”。
一定要强撑蒲国,不过是我能做到我也愿意做而已,她就再没有任何理由去劝了。
先前激动得站起来的秦朗清颓然坐下。
事情朝着既定的方向而去,天气转暖,皇帝重病,再后来,严未叙又披上了战甲。
算着日子大约到了严未叙落入敌军陷阱的那日,秦朗清伏在耘献院的石桌上失声痛哭。
向同看了她半晌,从脖子上解下那块平时严未叙替他擦嘴的帕子,递给秦朗清。
秦朗清趴在桌上,没看到向同的举动,她只是突然听见耳畔传来拉长的语调。
“不——哭——不——哭——”
乱麻(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