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跪在床前脚踏旁,给葛钰手腕覆上一层薄纱,伸出手指搭在她寸关尺脉上,微闭上眼,细细地诊着。
过了良久一会后,闫桢问:“如何?”
“姑娘乃情怀内起之病,气郁不舒,木不条达,又夹杂染了风寒。不过,陛下放心,待微臣开方煎药与姑娘细细调理一番,将养数日,应是无大碍。”
“嗯。抓药去吧。”闫桢点头,挥手让人退下。
何来出去后,闫桢又念起葛钰昨夜崴伤的脚,吩咐高淮去取了七香膏来,仔细地为她涂揉着。约半个时辰后,煎好的药送了进来,冒着腾腾热气。
苦涩的药味随着入窗凉风飘散在屋中,闫桢搅了搅,待温后扶起葛钰靠在床头,还顺手拿了锦枕搁在她身后。
白瓷匙子轻击在内盛黑黢汤药的碗壁,在寂静的夜中,发出清脆悦耳之声。闫桢取了一小勺汤药,缓缓地送到葛钰唇边,喂进一小半,撒了一大半,黑沁的药汁顺着葛钰白皙面庞,滑入衣襟内里。
等一碗药喂完见底,靠在床头的人衣襟也濡湿一片。闫桢放平她身子,用锦巾稍稍擦拭,从面颊到脖颈,直到一抹柔软的上方,才怔怔地顿住手。
“寻个婢女,给她换身衣裳。”闫桢出屋,向高淮吩咐。
高淮听了颔首应着,让早得了消息候在松壑轩外的红鲤入内,并嘱咐她谨言慎行。红鲤垂着眼,除了身前脚下的路并不敢乱瞟。
松壑轩在高府是另类的存在,比自家大公子、二公子院子还要尊贵些。除却内中伺候的下人与府中主子外,于她们一般仿若禁地,今儿她还是打头一次进。
尽管心下好奇心作祟,红鲤依然规矩地守住自己眼珠子。屏住呼吸紧张地进屋,待行到床榻前见着平躺安静地姑娘,才稍稍将心放下。
她不敢迟疑,手脚麻利的替葛钰将衣裳换了,不及打量一眼屋内布置,又规矩地躬身退了出去。
姑娘今早口中的那位‘苏公子,想必便是这松壑轩内住着的贵人吧。
夜愈发深下来。
风带着几分力将海棠林吹得沙沙作响,扫落一堆黄叶,又微卷起几张随风飞扬,冷清清一片萧条,像是要下雨。跃入窗内,晃动烛火,呲呼呼地跳动。
墙壁上映出个轮廓分明的人影,十分静谧。
葛钰睫羽颤动,微微睁开眼,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光景。她有些后知后觉地打量屋子,转一圈后,将眸光落在闫桢身上。
她记得,应该是睡在她阿娘坟头的,何以到了此处。
柔软的被褥轻搭在身上,比她梦中暖和的多。头也不似之前那般沉重,抬也抬不起。
是他吗?
又是他帮她。
这个男人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将身陷泥沼一身脏污的她扯回到岸上。
跃窗的风依然偷偷地在屋中游走,带起闫桢一两丝墨亮如缎的发丝轻轻飘动。
葛钰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缓缓还有些发晕的头,伸出右脚试试力,蹙着眉忍着下地。她拖挪着伤脚紧闭唇线,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吵到靠在桌旁熟睡的闫桢。
伸手关上格花窗,又在床尾拿了一床薄毯,跌跌的过去,轻轻抖了抖搭在他身上。接着,搬过一张春凳同坐在桌旁,托着面颊细细地盯着闫桢看。
屋外下起了小雨,打在屋顶房檐,沥沥沙沙的响着。清清脆脆,如同敲击在水面的乐声,让人心神宁静。
“还要盯多久。”
蓦地一瞬,闫桢睁开眼睛,对上葛钰眸中的惊讶。他一向浅眠,早在葛钰下床时便醒了。
葛钰像一只做了坏事被逮个正着的猫,不太自然地垂了垂头。复尔又抬起道:“是公子寻我回来的?”
“不然,你以为呢?”闫桢挑眉,反问。
葛钰愣了一瞬没说话,轻道:“多谢公子……”
“停,”闫桢打断她,“你的谢,我最近听得太多。不若仔细记着,数数欠我多少人情,好慢慢回报。”
葛钰想想也是这个理,仅凭口头感谢,她自个儿都不好意思。
遂又问:“公子想要葛钰如何回报?”
“你问我?”闫桢眼一眯,瞧着似有些不悦。
葛钰像是被他吓了一跳,摇摇头,“不,不是。待我自己想想。”
她的脸又红起来。
闫桢念着她还在病中,不再逗弄。伸手拭拭她额头温度,不及葛钰反应,天旋地转地又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床榻上,“逞能。”
葛钰动动舌头,不知是该恼还是该羞。只好不说话,头一挨着锦枕便翻了身,背对闫桢。
闫桢失笑地瞧她一眼,不用瞅都知晓肯定是脸红了不好意思。便也由着她背对着,守在床头,不一会就听见了她均匀地呼吸声。
32.第三十二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