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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遥遥的牵挂(三)[1/2页]

冷雨霖霖[民国] 荻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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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将军人在这儿的时候,那些想塞人进来的哪有比他有权势的呢?而且原先的科长听说还挺巴结他的,现在……”钱姐看看冷伊,眼里有点可怜,“人一走茶就凉。”
      冷伊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脸定是变得惨白,“人一走?”雪地上的点点血迹绵延到天际,在她脑中盘旋。
      “他人都在前线,回来不得到猴年马月?”她叹叹气,“再说,回不回得来。”突然察觉话中不祥,“我就是口无遮拦,不讨人喜欢,我也是说的实话,上面那些人可不管谁在为国捐躯,只管看着下面还有哪些坑是空的、哪些坑是可以挪的,看着你那是分外眼红,只差了这么几天。要是前面早些开打,程将军早些走,进来的也未必就是你了。”她的话直白得让人心寒。“当然了,他们眼红归眼红,你人都来了,想让你走,也是很难的,也要看你以后是不是灵巧了。”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钱姐说的“人走”是这个意思,冷伊着实被吓得不轻,忍了这么多天的情绪,险些涌出来,别过钱姐之后跑回家,只想着要找他。
      家中诸多变故,但入职尚顺利,惟愿我哥与你都能平安归来。
      这个“与你”,是想了许久才写下的,不写太不近人情,好像冷伊心里只记挂冷琮,不把程昊霖放在心里似的;写了又怕太多余,明明在给他写信了,还需要说什么别的吗?
      从前和蒋芙雪或者冷琮私下里聊到过,现在这个世道也真是很奇怪的,一方面连菜市上卖菜的农民,也知道说个“德”字“贞”字;一方面上过学的、出了名的人却又毫不掩饰对长相厮守的渴望,哪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谁敢说古训是错的?谁又敢说大学教授是有伤风化的?
      从前仿佛是先要有个誓言、后才身体践行,哪怕那个誓言是假的,就像许多负心汉的故事,但终究是要有一个的,没有个誓言,事情是万万不能进展到下一步去,而现在呢?假装的似乎都不需要了,于是一个动作、一句话、一个夜晚,都不能说明什么。
      冷伊经常在想象,他定是在家里打过几个电话的,无奈总是没有人接,她希望是这样的。于是在最后一个月夜,他走进那个巷子,看着人去楼空的宅子,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借着月光,匆匆写下那张字条,四下找寻到一块石头,绑上,挥手一掷,丢到了门廊里,而门始终没有开。也许他走出巷子,又在巷口不甘地抽完一支烟,见终究等不到,才离去。
      万一他回来又去了那巷子,发现连住的人都变了,会怎么办?这样一想,心里一颤,又提笔写上一行,住址已换,加上新屋子的门牌号码,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这封信是在搬家完半个月后的一个周六下午写完的。此时已是大暑,屋内电风扇沉沉地转动着,让人疑心是不是昏沉了、转不动了,却仍旧很匀速地转着,将天地都旋进去一样;窗外鸣蝉震耳欲聋,却出奇地能够催眠,因为从窗口望出去,明晃晃的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路边树下有一个板车工人睡在自己的车下,五步外还有一只趴着的狗,也打着盹,树叶竟也纹丝不动。远处颐和路上的深宅大院更是半点声响也没有。
      屋里,文竹收拾完屋子,在隔壁房间小睡一个午觉,低低的呼吸声,使整间屋子更显空荡。
      冷伊有种错觉,她坐在这间屋子里写信,好像娘就坐在客厅里绣一方帕子。她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客厅里空空荡荡,旧了的布沙发泛出点灰白,蒙在一层水洗过后发毛的绒中,沙发对面的挂钟,秒针在滴答滴答地持续地走着,看着它她才能感觉到,时间在前行,而不是停滞在这个炎炎的午后。对着那个钟立了一会儿,娘不坐在沙发上,她总喜欢在夏天用冰镇上绿豆汤给冷伊和冷琮,心里突然泛出没有缘由的喜悦,走进厨房,蓝色的饭罩拢住中午剩下的一点卤牛肉,昨天买回的绿豆浸在半海碗的水里,还没有煮过。
      冷伊讪讪地走回房间,坐在窗前,惘然间两行泪从面颊上滚落,她是真的再也见不到娘了。
      在窗边抹了会儿泪,将桌上的写装进信封,小心翼翼地写下已经在心里牢记的地址,却还忍不住拿出他留下的字条对照一会儿,又担心把墨迹抹花,放在那儿晾了晾,才拿起准备去邮局寄了。
      刚走到门边,却听见有人敲门,“咚咚咚”三声,轻手轻脚,怕打扰似的。
      她将门打开,原来是房东。
      她手上捧着半个西瓜,“家里就我和两个孩子,分一半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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