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走了。”
他正接过酸梅汤,手心冰凉凉的,“走了?走哪儿去了?”
佣人出去,将门厅里留下的短短信笺拿进书房。
草草扫过,他匆匆忙忙上了路。
冷伊认出他来,忙扭过头,不去理会。
“冷小姐!”他还是阴沉的嗓音。
“程先生!”头也不回,同他招呼着。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边上,“上车。”
就当没有听见,这样惺惺作态的人,她见着难受。
又一个响雷,伴着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他猛地把车横在冷伊跟前,伸长手,打开她跟前的那扇车门,“下雨了,上来。”
额前的头发黏在脸颊上,肩上本来立体盛放的花朵此时像霜打的茄子,雨点打在头顶发出声响,她觉得自己的脚后跟都在淌水。
车里头的他,扬着那张冷脸,雪白的衬衫没有一丝褶皱,在暴雨下的车内,整洁、安然而又盛气凌人。
她猛地举起藤箱又在空中一甩,但是拿他没办法,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绕到车尾继续往前走去。还没走开几步,胳膊被他扯得生疼,突然想起那日在红房子餐厅他冲进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感觉。
他把她的小藤箱连同她整个人一齐往后排座位里塞。
“你放手!”她对着他大吼。
震得他愣住了,站在雨里,继而右边嘴角一扬,还是轻蔑的声音,“你闹这一出,不就是让我来请吗?我亲自来请,面子不够大吗?”退后两步,张开手,示意他面前的这一切都是给她的面子。
这丫头性子是真的刚硬,不过,女孩子家的心思也就那么些,不就是气他怠慢了吗,现在他再出来找她,也算把她的面子挣回来了。
冷伊抓起箱子,站回地面,一把推开挡在跟前的他,“谁稀罕你的面子!”昂起头向山下走去。
手腕被他一把掐住,拖回了车边,不由分说地从前排座位塞进去,推到最里面,他也挤了进来,关好车门。
冷伊气得想给他一拳头,但尚存的理智提醒她,窝囊到现在,还不是为了下学期那门课,就闹到这一步吧,不要到不可弥补的地步。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噼噼啪啪”淹没了车外的世界,他把车窗摇上,一下子寂静下来。
他盯着她,她气鼓鼓地看着他,实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她不能在他面前哭,这哭了像什么样子,腮帮子觉得酸痛。
他的眼睛特别黑,到底是比她长了这么些岁数的人,又身居要位,事故老成的很,此时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得一干二净。
“虹雨到处找你呢,家里有事你也好歹和她告个别,再让司机给你送回去,不比你自己走的快吗?”
她努力屏住呼吸,可还是“呼哧呼哧”地喘,才勉强盛住眼泪。
他看看她,不再作声,转向前方。居然这么一下,就快哭出来,出乎了他的意料。
汽车沿着她走下的碎石子路缓缓上行,却被一棵横在路中的大树挡住,没有缝隙可以通过。
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面前一棵法桐,须得三四人合抱的树干,带着碧绿鲜活的鹅掌般的树叶,倒在路中,横过来的长度恰巧将路堵得个严实。
他们俩透过车前的玻璃,仰望天空,灰黑的天空下,雨帘织成大网。
估摸着已经下午三四点,又逢上暴雨,山里的温度一下子降下来,像是春季。他俩都淋过雨,衬衫在身上湿湿凉凉的。坐在车里,他不做声,她也不讲话。
她揣度着,他大概在等雨小些,再做打算。
一个没留神,许是空气里的浮尘,激得冷伊一个喷嚏。
他瞟了她一眼,“待着别动。”丢下这句话,自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绕着倒地的梧桐树走了一个圈,浑身都已经湿透。
雨水顺着车窗玻璃急速下流,倒像个刷子。
冷伊依稀看得见他头发上沾湿之后反着光,亮晶晶的,不时拿手在脸上抹水。她心里暗想,得亏了他是个短发,湿或不湿都不那么明显,若是博容那自然卷的黑发,这下可真难看了。
他将本就卷在胳膊上的袖子又朝上卷了两道,蹲下身,想要抬起树干的一头。这树看着是真沉,他蹲下便站不起身,发力了两三回,都没看到树干离地半寸。他也是累极,放开树干,蹲在一旁,沉沉地盯着树。
27.螳臂当车(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