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程小姐走来的?”冷琮总算打破这冷场。
她摇摇头,“坐家里的车来的。”用手指指院子外头。
冷琮正苦得眼睛没处放,如得令般转头向外望去,顺着那一指,院子外的弄堂里,半截黑轿车从门边露出。
一时无语,“程小姐家里头有人是军队里的?”博容倒抢了先,只是话语里的冷意让冷伊突然觉得有些凉,不解地抬头看他,正对上他蹙着的眉。
程虹雨的目光还在冷琮身上徘徊,望他一眼,迅速转向茶杯,再看一眼,又转向院外,“是。”看向博容。单单一个字,透出浓浓的北方腔调。
“是北方人?”冷伊开始觉得博容这样反倒碍事了。
她点点头,见得博容一脸严肃,表情变得莫名其妙。
“原来家里是辽东军阀喽?”军阀两字咬得沉沉的。
冷伊背朝程虹雨,面对博容,皱着眉,微微一摇头,示意他不要继续。
自打博容在北平上大学以来,他对军阀的抨击就没有停止过,他常说,在北平的那四年,他觉得有个不同的自己在他身体里焕发活力,变得勇敢、坚决。
军阀占地为王,相互厮杀,让全国生灵涂炭、遍地哀鸿,自然是可恨。可他这个时候将气撒在这样一个女学生身上,很是不妥,更何况她是冷伊的客人,又和冷琮有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意。
“打扰了,小姐,太太快回去了,您是时候回去了。”外头走进个面露凶光的军人。
程虹雨脸上露出浓重的遗憾,冷伊心里也一阵惋惜,她专程来这一趟,起头并落尾,也才二十来分钟。又疑心她可能是有什么事情专程而来,但见她同大家倒了别,就走向院外,似是只为来一趟而来。
太太?冷伊想起那日戏台子下对她颐指气使的妇人,她的家庭可真够复杂的。
听见那黑色轿车发动起来的声响。娘还没来得及细细盘问来人是谁,博容竟然先开口了,“冷琮,真没看出来,攀上军阀家的小姐。”
绝不仅仅是戏谑这么简单,一个“攀上”,当时就在冷伊耳边生生炸开,娘包粽子的手顿了顿,只望望博容,低下头,当作没听见。
冷伊却分明见着她眼圈红了。再配上那鄙夷的眼神,冷琮没心思搭理他,冷伊却上了心,动了气。
“明明是她追着我哥,况且如今辽东战事平息,南北的军人都是一样的军人,他们家都搬到金陵城来了,,你来金陵城不也想做些政府里头的生意?你这话揶揄我哥挺没意思的。”他这样轻慢的话,在往日,她还可以当是笑话,现在知道张家上下的态度,没法子让它一笑而过。
娘冲她摇摇头,从博容这次来他们家开始,娘都显出些许卑微,卑微那么不动声色,却逃不过冷伊的眼,让她痛得如被刀剜了般。
离婚在这个社会虽然仍是标新立异,但若不是没法相容,谁会冒这个险?想想当时,娘是这段不合适婚姻的受害者,现在却要为了女儿的婚事再次低下她的头。
于是娘那息事宁人的摇头,冷伊却只当没看见,盯着面前的博容,心里在翻腾,心说,你如果真的也同你那一大家子一齐轻视我们,从今往后,即便我们还是在一起了,可让我如何自处,如何与你举案齐眉,更别提亲家相见时尴尬的场景了。
只那短短一瞬,他拧着的眉,松动了,张张嘴,哑了半晌,“也是啊,不比从前了。”冲娘笑笑,朝冷琮说道,“就是那天在小礼堂排练时见着的那个吧?哦,对了,那天还有人介绍过的,说是很了不得的一个女孩子。”说着,一手轻轻抚了抚冷伊的背。
轻呼出两声颤音,低头,冷伊将装满咸蛋黄的碟子往娘跟前推了推,见着他伸手,在桌子下面,扯了扯她裙子一旁的飘带,手指卷曲,蝉翼般轻薄的丝带在他手中温顺地卷成一个卷儿。
松一口气,却不知哪里来的释然,他俩相识这么些年,这居然数得上最激烈的一次争执,化解得这般快,心中不禁动容,伸出右手,用指尖在他握住丝带的手背上轻敲两下。
他正对她笑,娘也回过神来,“博容明天什么时候走?”
“早上八点的火车。”他说着又低头瞟瞟冷伊。
冷伊心里一阵淡淡忧伤,冷琮靠在沙发背上,也在愣神,心里又一阵恨铁不成钢的恼意,人都走了,你才在这里感伤,黄花菜都凉了,这么些年来混世魔王的那些质素都跑去了哪里。
“每个口味的都带六个回去尝尝。”娘终于把所有的粽子都包完了,正弓腰收拾桌上的碗碟。
“谢谢冷阿姨了!”博容一个劲儿道谢。
“这么熟了,还客气什么!”娘招呼冷伊把桌子擦一遍,准备吃晚饭。一场危机算是彻底消除。
18.不愿面对的真相(三)[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