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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快的相遇(一)[1/2页]

冷雨霖霖[民国] 荻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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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在外白渡桥上仰头看墨黑的天空,正月十五的月亮硕大无朋,仿佛这廖静的夜幕无法承载它的重量,而随时要将它直直坠在眼前一片江水中。
      背后一片欢呼雀跃。转过身,背靠在桥栏上,一道白光“倏”一下腾空而起,直插天空,顷刻散下伞样的烟火,将本已灯红酒绿的法租界映得一片朦胧。带着好看弯角和浮夸雕饰的百货洋行,此刻投下巨大的阴影;那黑色的图形里,高挑的洋人女子一路“咯咯”笑着,优雅地轻掸香烟,于是远远的,冷伊仿佛也能闻见那略略提神的薄荷味儿。
      一阵凉风,却不如往年的冬天那样冰凉,带着黄浦江水的味儿,卷起她的黑发。
      身旁的张博容突然“嗤嗤”笑了。
      冷伊懒懒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听见这忽然的笑声,不解地微微仰头,见得一绺长发正挠着他的左脸颊,他是忍不住才笑了出来。她伸出左手想要拈开,却被他一把握住,他的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滑,腻出说不出来的快慰。
      “看来我们俩定是天作之合。”他盯着又一朵升腾而起的紫色烟花,待到落下来才说出这样一句。
      这回轮到冷伊“嗤嗤”地笑了,“哪个要订婚的人不这么想?”
      他清清嗓子,“本也就我们两家人,加几个着实熟悉的老亲,你我两家在姑苏城的亲戚都不多,这订婚宴未免有些凄凉。这刚把日子订下,辽东战事终于结束,各地的封锁一并解除了,这下北方和内陆的许多亲朋好友都能来,这还不是老天帮我们?”
      虽自己也是这样想,却不肯像他这般喜形于色,只将头埋在他胸前,正看见桥北面苏州河边,沿河的住户们也都一团喜气的神色。
      之前他们的生活虽未受到太大的影响,可三天两头就看见报上、听见广播里说起各地混战,涉及的城镇、乡村,无不生灵涂炭、普通人家生离死别,光想着也觉着不是人过的日子,现在终于太平了。
      远远地传来汽车喇叭声,“叭叭”响个不停,倒不像是一般租界里洋人的做派。这帮子洋人,在租界里处处趾高气扬,可在日常的礼仪上,又表现得无可指摘,所以这样嚣张地响个不停的,应该不是他们。
      可是开这车子的,在近租界的地方,这般嚣张,若不是洋人,又是什么人呢?
      抬起头,冷伊看见南面快速驶来三部汽车,一样的黑色外壳,和大街上走的那些都一个样,开着车大灯,六盏灯齐刷刷地照向桥面,她觉得有些晃眼。
      领头的那辆就在一直尖锐地鸣笛,后面两部都保持着相同的车距,跟在后头。这三辆车,这样疾驰在属于慵懒夜晚中的黄埔江畔,格格不入。
      冷伊不自觉地向后靠紧桥栏,又向博容挤了挤,他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显然也觉出一股肃杀的气氛。
      第二辆车经过他们跟前时却慢了几分,用约摸普通电车的速度缓缓前行,他们正诧异的当口,这车却索性停了下来。
      虽是透明的玻璃,在外白渡桥密密麻麻钢铁的投影下,仍像个黑咕隆咚的窟窿,里头的人似乎向他们望了望,从外面却又看不见里头。
      “我们,走吧。”冷伊觉着来者不善,小声对博容道。
      那司机反倒又启动了,跟上第一辆车,三辆车整整齐齐地继续开着。
      空余桥上的二人面面相觑,博容一笑,“又是那帮子拿着钱出来逛堂子的要员。”
      “你怎么知道?”
      “那车牌子是金陵城司令部里头的。”他的眼神倒是好。“这帮官僚。”说着轻蔑一笑,肩膀也跟着一耸。
      每次谈到时事,他总是这般要指点江山的模样。冷伊虽是赞成他的话,却总也不愿一直这样气哼哼的。他好歹已经接手家里一半的生意,商人的生涯基本走上正轨,这种时候还是学生气十足,都是当年在北平上大学时养成的习惯。
      想到这里,冷伊又噗嗤一笑,张家老爷有两件事情名扬姑苏城,一是他的生意,二是他的崇古。
      张家的生意——米行、布店、酒店,遍布江南。
      张家老爷的崇古,博容私下和冷伊抱怨,大概整个姑苏城他是最后一个剪辫子的,一直留到了旁人开始穿西装、开汽车,他才抖抖索索地剪了头发,老泪纵横,这算是他在新式路上走出的最大一步,也是最后一步。
      如今他每天还穿着那长褂,带着瓜皮帽,拄着拐杖,在姑苏城里他自己的店铺间走动,背后跟着顶轿子,走不动了,随时上去。汽车是万万不能坐的。
      也不知他怎样想到让博容去上洋学堂,这一上,还就上了北平,要知道,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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