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部分强壮男女被编组为民屯，送到了正在开工的兴凯湖垦区。这时他们才体会到，吃饱和吃肉是事实，但是需要努力拼命的劳作。
很多健壮的年轻男子被抽调到预备军，每天都要像木头人一样列队，要在军棍和皮鞭下队列整齐的走正步，在严寒和酷暑中日复一日的操练。在军营中，这些前所未有吃饱吃好的新兵也吃到了从未吃过的苦头，不仅要经历万分痛苦的体力锻炼和军事技能操练，还要被强制学习读书识字。对其中很多人来说，这种读书认字的痛苦比军棍和皮鞭更可怕，他们宁肯钻进莽莽大山和生番土著追逐厮杀，在冰雪荒原和哥萨克部落刀枪相见，也不愿被按在书桌上提笔写字。庄不鸣听说后也很是无奈，这些壮丁已经过了少年时学习的黄金时间，只能用海选的办法，只要这些人里面有百分之一的识字人才，就要付出全部代价。北海已有的两个工读学校和军校规模太小，全部学生每年毕业不足千人，还要分出大多数进入北海的各处大小工厂，剩下的也要分出很多进入行政和司法机构，连两个学校办理的短训班学员也是抢手货。预备军中的各级军官，经过完整军校教育的不足十分之一，其他的都是从士兵中提拔的短训班学员，即使如此，预备军的军官文化水平已经远远超过早已成军的猎兵营和掷弹兵营，那两个兵种的军官多半是文盲，更不用说普通士兵了。
明朝后期的官军序列，其实真正有战斗力的军队全是地方兵，尤其主将的家丁亲兵，最著名的戚家军、后来的关宁铁骑、著名女将秦良玉的白杆兵，还有一度比较招摇的狼兵、僧兵，著名的少林僧兵在唐朝有没有很难说，但在明朝确实颇有名气，清军入关后，南北少林均在抗清战争中被毁。这些地方兵和特色兵都不是明朝初建时期朱元璋创立的正规军编制，也不是朱棣靖难后组建的中央军体制，从军队体系建制来说更落后一些，退化到了家丁、私军、部落军。其中末年的很多明军，名义上号称十万大军，实际真正具有战斗力的往往仅有数千人的家丁，其他都是混饭吃，最多摇旗呐喊的软脚虾，掺杂造价太严重。相比之下，伪清初年八旗体制的兵民合一管理较为严谨，各旗主将领手下的战斗兵就是自身地位的保证，因此比起明军将领的浮夸造假更注重实际，而且开始八旗军民家无余财，全指望在掠夺中发家致富，因此战斗力和战斗意志远超同时代的多数明军。明朝后期的明军中，没有真正意义上朝廷直属的中央军，初年朱棣的京军三大营早已在土木堡之变中消亡，此后再没有重建有战斗力的中央军。对比之下，伪清从建立后金国家，奴酋称帝开始，其伪帝一直拥有直属军队，而且一直在所有军队中最具实力，因此伪清从建国开始的军事行动，从最高层以下，指挥效率远超同期明军。因此在多年实战中，清军屡屡在兵员总额逊于明军的时候，反而能够灵活主动，牵着明军的鼻子走，当明军被迫调动出现破绽的时候予以凌厉打击。在明清之际，明军多数胜利的战场在城塞防御，而在野战结果中，清军往往占绝对优势。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不仅有明军本身的战斗素质和武器装备的物质条件，明军主将本身的指挥能力和对部属的控制能力很成问题。
庄不鸣从组织狩猎队和捕鲸队，到创建猎兵营和掷弹兵营，建国后又亲自全盘主持军事改革，一直在部下中组织对以往战例的探讨得失。庄不鸣收拢的移民中，很多年纪大的老人经历过明亡时期的战斗，从朝鲜辗转的早期移民，不少是皮岛东江镇毛文龙大帅的老部属，从倭国和南洋来的移民，不少出身南明和郑氏的旧部。庄不鸣的部下官兵，就有不少来自逃亡海外的明军各部将士家庭，庄不鸣杜撰的自身锦衣卫身份，也让这些老兵家属们略有认同感。这些明末战争的亲历者，在闲暇之余的所有关于那段战争的回忆，都被庄不鸣找哨探处的专人搜集整理，特别注重细节和实情，尽量把口述中的一些想象和夸张滤除，整理出尽可能接近实际的清军战力真相。毕竟庄不鸣把伪清和其军队视为最大的假想敌，对这个目前占据着本土的最大敌人，任何一点细节都不容错过。
在一次次的清军战力评估报告展现在行营各部军官面前的时候，越来越多的北海夏军将领都在思考。清军初年的八旗号称满万不可敌，其战场表现也确实胜多负少，但经过全面的比较评估，发现纯属造谣，是伪清宣传攻势的一个障眼法。实际战场上，宁远之战后，入关之前，八旗步骑与明军正面接战的胜率，如果明军是组织纪律性与清军相当的部队，守御战中，双方战损大体相当，胜负区别不明显。在野战中，明军无论步骑运用都不如清军，尤其清军骑兵的骑射占据战场优势。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清军的骑射，不是骑在奔马上射箭，而是以骑马方式快速战场运动，以超出明军的机动力获得战术主动权，射箭是下马，或者战马停止的状态。还有一点，清军的弓箭与明军相比，清弓比较长大，使用的角材和胶漆品质很好，弓蓄能较好，加上清军配用的箭矢较长，材质比较挑剔，尤其箭簇较大，选用的铁质较好，配合清军大弓的杀伤力很强，一旦命中目标躯干，往往一箭就让目标失去了战斗力，中箭者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护包扎，即使并非命中要害，往往很快失血而死，这种箭能够有效破甲攻击，对明军的抛射杀伤效果很可怕。相比之下，明军大多数制式弓箭逊于清军，不仅弓体较软，而且箭簇轻锐，这些明军制式弓箭，搞搞演习的花架子还算勉强，弓软容易拉，再配用轻锐的箭簇，看起来也能射得远、射得准，但用于攻击清军的时候，遇见清军内衬锁甲，外罩镶钉棉甲的完善防护，往往看见清军官兵身上插着若干羽箭大呼酣战，看起来很生猛，但是实情很简单，明军的箭簇太轻，加上射出箭的弓蓄能不足，因此看上去射中了目标的身体，其实难以穿透棉甲和锁甲的两层防护，那些射中的羽箭往往仅造成皮肉的少许破皮而已。
本来明军还有另一种克敌利器，就是火器，但是明军的后勤供应和军火生产很成问题，再加上各地一些掌管兵器库房的宦官刁难，火器的战场运用效果很差，以至于伪清建国后，对单兵火器的发展毫无兴趣，只对火炮进行了有限的发展制造。明军火器不足之处很多，有火器制造保养本身的问题，更多的问题在军中的实际操作。明军装备的火器种类很多，朝廷和上下官员也比较重视火器的研制发展，但是这些火器的研制全部被控制在官办作坊。但凡是国营企业，其产品很容易滑向质劣价高的困境，明军制式火器也不例外。铳炮炸膛事故屡见不鲜，以至于使用火器的士兵不敢拿在手里开火射击。各种火药配方本来已经相当接近黑火药的最佳配比，甚至火药颗粒化工艺已经部分应用，但是原材料供应渠道在腐化的官僚体系下彻底糜烂，结果配出的火药根本不能发挥火器应有的战斗力。而且明军使用的制式火器，全部保管在官府的专用仓库，往往几十年无人照料，这些武器装备的保养成为空谈，等到临战开库，往往朽烂不堪使用。这种情况下，明军官兵平时极少有机会进行火器的日常训练，只在临战前开库取用，火器不经充分训练，战场上的使用效果可想而知。
不仅火器保管使用不善，连盔甲也一样损毁严重，明军与清军的护具比较，其实双方的装备水平应当没有差距，按理说明军的护具有专业厂商供应，似乎应该更好一些，但实际明军中即使将领和将领的家丁，往往也难以配用完整的护具，在萨尔浒阵亡的名将杜松，就是头盔朽烂而死于流箭破脑。清军一向重视护具的实战防护效果，毕竟是自己的性命，为自己买单购置甲胄自然相当用心。这样比较起来，由国家提供装备的明军，其自身防护力远远不如自掏腰包保命的清军，明军官兵与清军接战越多，自然畏惧之心越增，明军越打越弱，清军越打越强，不仅清军装备水平提高，连心理素质都锻炼出来了，除了少数几支战力较强的明军，其他明军根本不在清军眼里，这种自信也是清军取胜的重要因素。加上大多数负责防御的明军驻屯军缺乏训练，装备奇缺，加之将帅无能，往往一触即溃，白白把宝贵的战略要地和军需补给送给清军，更加刺激清军的主动求战的意识。
庄不鸣领着一手培训的各部军官，逐步分析明军的失利和清军的战果，不断分析求证，既不讳言明军的各种失误，也不掩盖清军的胜利，只有一个标准，就是寻求真相。其实经过这种客观分析，北海夏军的军官都有了自己的感悟。清军从不是什么无敌之师，也不是不可战胜，但是明军屡屡出现从朝廷到将领，从军队到士兵的万般失误，明军的战败，根本原因不仅仅是清军骁勇善战，还有明军自身的无能和堕落。庄不鸣借机多次整顿各部军队，一再强调军纪，狠抓军事技能训练，不断要求各部官兵在训练之余读书习字，并且让工读学校专门为军营中的官兵上门开办夜校。虽然猎兵营和掷弹兵营的老兵们故习难改，不过预备军已有一些效果，这让庄不鸣很是开心，一支有头脑、有理想的现代军队，其战斗意志和战斗激情要远远超出家丁私兵这种旧军队。
0091章 暴力美学的遐想（续）[2/2页]